曹氏头皮发麻:“好孩子,你知道家里不宽裕。”

    闻予锦:“宽不宽裕,也不是我把伯府吃穷的。”要不怎么说安平府落魄呢,安平伯本人她这位好大伯,不是古玩就是字画,读了几篇迂腐文章,整日的就知道附庸风雅,把家底都败光了;二伯也好不到哪里去,勾栏瓦舍的常客罢了;至于余下那些堂兄堂弟,大的几个有样学样,小的太小还看不出来。

    而管家的曹氏,别的不行,就是手紧,只有她扣别人银钱的道理,断不会给别人吐出一个子儿的。

    别的中年夫妻渐行渐远,多半是因为妻子年老色衰,丈夫又贪图新鲜颜色,但闻崇却是嫌弃曹氏太抠门了,办事不牢靠,整天钻钱眼儿,一副市侩相!

    “真要我带上二两清风就出嫁,就算太后娘娘不怪罪,悠悠众口也可以不在乎,但是梁国公府那边会不会是以为伯府心中怨怼,不愿意和国公府结亲啊?”

    面子你还是要做一做的吧?真就躺平,不要脸了?

    闻崇看了曹氏一眼,满是埋怨,孩子都狠心舍了,还舍不得几抬嫁妆?本来就是为了巴结国公府,别巴结不成,反落下埋怨。

    曹氏也不甘示弱,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怎么能放出去?她是在乎名声,但是比起名声,显然银子更让人踏实。

    闻予锦默默的看着二人的机锋,一眨眼滚下泪来:“我自小失了爹娘,是祖母把我养大,如今又要去冲喜……这余下的大半生,就是个青灯古佛的命了,但就算守寡,也得有几台嫁妆才能守的下去吧。伯父伯母不会就任由我死在徐家吧?”

    曹氏:“我的儿,嫁妆当然有。快别说了,哪有未出阁的姑娘跟尊长讨论嫁妆的。”

    也是被她的自杀吓住了,竟然乖乖跟她讨论起嫁妆了。

    闻予锦脸上丝毫看不出待嫁新娘的羞涩,只欣喜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就只有禁中赐下来的那几件,和国公府的聘礼中跳出来的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曹氏:“……”感情里头都有啥都给你摸透了。

    “原来大伯母早给我准备了像样的嫁妆啊,那我就放心了。”闻予锦:“按照《大周律》,我娘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和祖母留给我的体己,也都在吧?”

    时事艰难,对女子诸多束缚与苛求,但唯独在女子嫁妆上有了明确律例,按照律法,女子嫁入婆家身故者,其嫁妆,无子女无娘家兄弟索要的,十年后婆家才可以动用[1]。

    周氏亡故到今年九月,才满十年。

    曹氏磨牙,这不学无术的小丫头什么时候研究起律法了?

    闻予锦:“刚才让二位大人久等了,实则是翻找我娘的嫁妆单子用了些时候。”

    原来嫁妆单子在她手里!曹氏一张脸都快绷不住了:“你这孩子没当过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这吃饭穿衣来往经营,都是要花销的呀。”

    不过空有嫁妆单子有什么用?周氏留下的那些人,忠心的早被打发走了,剩下的也已经被收为己用。到底还是年纪小,以为单凭一张嫁妆单子就能成事么?

    “这是自然。”闻予锦点头。

    曹氏松了一口气,正要岔开话题,就听闻予锦道:“好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每一笔花销都有迹可循,那几个庄子铺子的收益也都有账本在录,拿出来和当年的嫁妆单子一对比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