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烟方才嘴角还微微带笑,现在彻底冷了下来,目光如寒冬冰雪。

    邹准背脊一凉,瑟瑟发抖:“那个……百分之一也行……”

    朱景深在一旁无奈抚额:他这个朋友,对自讨没趣这种事情,总是身先士卒义无反顾。

    忽然想起什么,朱景深说笑着打破尴尬气氛:“将军彻夜拟的军中重将名单,可否借来一看?”

    “那自然是军中机密。”慕如烟仰头傲然回道。

    三人相视,会心扑哧而笑。

    朱景深知道,昨晚到现在她都何其忙碌,哪有时间拟什么名单。方才带到御书房的,莫不是哪儿来的信手涂鸦。

    不一会儿,卢公公寻来,称有事找慕如烟。慕如烟告辞后,亭阁内又仅剩朱景深与邹准两人。

    邹准默默注视着慕如烟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嬉皮笑脸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肃清幽的目光:她的敏锐,实在非常人可敌。这样的人若是敌人,该有多可怕……

    凉风习习,拂过耳畔发丝,扬起长袍衣摆。

    邹准轻叹一声,对身旁的朱景深悠悠道:“你父皇留给你的钱不多了。”

    朱景深看向他。

    “暂时还不用太担心,若南边开打,粮草都给你留着呢。”邹准眨眼一笑,“不过,你心上人那儿的补给用不着你操心。你应该知道的,她背后有金主。”

    朱景深目光闪烁,神情清悠地看向远处。

    邹准也望着远方,语气忽然夹着淡淡的忧伤:“父亲曾经对我说过,二十多年前先帝执政后期,国库也是如此。整个朝廷就像一座庞大的空架子,表面上是一片盛世图景,可实质却随时摇摇欲坠。当时固伦公主监国,接过手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摊子。”

    朱景深不语,依旧凝望远方,任由清风拂面,倾听好友说下去。

    “幸好,在南疆发现了金矿。”邹准眯起眼,转述着父辈的回忆,“固伦公主监国的那些年,一将金矿收归国有、严控南疆,二以雷霆手段改革旧制。当时杀了多少贪佞,朝野血流成河。也是因为如此,短短数年,国库一下子变得充盈。后来不多久,她便退出朝政,将一座崭新的江山交到了你父皇的手中。她身上至今还背着欺毁南疆的骂名,而你父皇成了世人口中的盛世明君。”

    两人不说话,不约而同默默垂下眼眸。世事就像轮回,如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朝廷看上去不过是一座冰冷的殿堂,”邹准继续道,“可自它被人类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生命。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它必须张开血盆大口,去侵夺,去占有,去践踏,就是创造了它的人也再也无法将它奈何。”

    朱景深沉默着。南疆人对朝廷的恨,他能理解。但身为皇室成员,朝廷对国之财富的占有,他又何尝不能理解。

    “不是他们的。”邹准悠悠说了句。

    朱景深不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