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长夜,数不清的思念与悔恨,顾远念浑浑噩噩过完一生,再睁眼,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还未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远念深知前世亏欠她太多,嫁给他是叶棠此生最大的不幸,他就是一切灾难的本源。因此重活一世,决心离她远远的,边土形势稳定后便退隐京郊,远离朝堂,不再听闻与叶棠有关的一切消息,从她的人生里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从没想过,此时此地,还能再次遇见她。

    叶棠还是那么勇敢,从前是,现在也是。他从未想过,她竟会来驻地找他,那么远的路途,舟车劳顿,也能毫无怨言地坚持下来。

    不知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此时又是什么模样?是否如从前在驻地见到她时那般,娇小的身躯因长途跋涉而绵软不堪,还不甚跌了一跤,衣服鞋袜都沾满泥水,正用那双盈满泪的杏眼望着她?

    恨只恨,他瞎了眼,否则要是能再看一看她的容貌,该多好。

    顾远念手心早已沁满汗水,玄铁剑竟险些脱手而落,拿剑不稳对习武之人而言是决不该犯的低级失误,他迅速抓住剑柄,看上去像是主动放下一般,才堪堪避免失态。

    他本就是只知抡刀舞剑的武夫,如今还成了瞎子,前世害她不幸,今生更给不了什么,即便她主动相求,也须得保持距离,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顾远念斟酌良久,最终只说了句:“地上凉,先起来吧。”

    叶棠以为他多半会拒绝或是刁难,决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答应自己的请求,伏在地上,呆呆凝望冰冷如铁块的男子。

    他的嗓音无悲无喜,虽说不得是乐意,也算不上发怒。

    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叶棠便两眼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