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事情大可以不用闹得这么大。

      譬如说方山折冲府的调令,如果换一个人在李信的位置上,或者忍气吞声,或者事情闹到大都督府里,把调令废掉也就算了,没有必要闹到朝堂上,闹到还没有亲政的天子面前。

      就算真的闹到了天子面前,也可以参尚书台做事不合规矩,参大都督府越权,参钱笙私用勘核印。

      这三个罪行分开论罪,都不算很大。

      就算合在一起,也不过是调动一个小小的方山折冲府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李信把这些罪过统统算在了一起,不仅如此,他还“升华”了一下,直接参他们意欲掌控禁军!

      这就是天大的罪过了,禁军是天子剑,历代天子无不视禁军为自己的禁脔,就算元昭天子年幼尚未亲政,听到这句话心里恐怕也会有点发毛。

      靖安侯爷依旧面无表情,他再次捧起那份文书,对着天子低头道:“陛下,三四之前臣去禁军右营处理军务,发现禁军右营方山折冲府程冀,被无故贬官,而原千牛卫郎将周青阳,却在臣不知情的情况下调进了方山折冲府,做了折冲都尉。”

      “臣是禁军右营将军,右营折冲都尉的调换不说由臣提名举荐,但是朝廷最起码也要提前知会臣。”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天子。

      “诚然,朝廷有直接任命折冲都尉的权力,可以不知会禁军将军,可是臣此时还是兵部尚书,一个四品禁军武官的调换,臣这个兵部尚书一无所知,主管兵部武选司的侍郎叶璘一无所知,甚至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员外郎,统统不知情!”

      靖安侯爷声音沉重。

      “这份调令,是出自大都督府,上面还有尚书台的印章,甚至还有我兵部武选司的勘核印章。”

      说着,李信沉声道:“臣在兵部一路溯源,才查到我兵部右侍郎勾结两个主事,私动勘核印,此时右侍郎钱笙以及两个主事已经被臣停职,赶回了家中,等待朝廷提审。”

      “然而,这份文书上不止有兵部的勘核印。”

      李信面无表情,缓缓开口:“这上面还有尚书台的印章,以及大都督府的印章,钱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这件事情不可能是他主使,必然是大都督府或者尚书台所为,大都督府与尚书台分别统率我大晋的武将文臣,却沆瀣一气,意图绕过朝廷,绕过兵部,撤换禁军的折冲都尉!”

      “禁军右营,一共只有八个折冲府,其中方山折冲府有一万一千余人,尚书台与大都督府能够无声无息的调换方山折冲府,那么就可以调换其他七府,甚至可以把京畿禁军十六个折冲府的都尉,统统换成他们自己人。”

      靖安侯爷缓缓转身,看向了姬林与尚书台的几位宰辅。

      “尚书台诸公以及大都督,都已经位极人臣,都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论权柄已经分掌文武,就是禁军,也受大都督府节制,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禁军兵权。”

      “这几日思来想去,最终也只想到了四个字。”

      “主少国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