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林清浅妥协了,再开口,她便刚好戳到了温楠的心窝子里:“阿楠,你想知道你皇兄为什么会与我和离,而我,又是何时喜欢上你的么?”

    温楠愣住,再次坐下身来,将手收回架在腾空另一手的手腕上,摇摇头,等着林清浅的下文,认真聆听着。

    “我自大婚那日开始,便一直与你皇兄不合,但也只是处于无甚交集的状态,平日该有的面子功夫,倒也是相互配合做得相对来说还算不错的。他时常十天半夜不落太子宫,我从未管过他,也从未向父皇和母后提起或是抱怨过。因为这,我与太子间的关系还沦为了太子宫里他带回来的不少女人的饭后闲谈笑柄。”

    说话间,林清浅很是认真,不似玩笑,面色也是以往很难在她脸上瞧见的些许凝重:“我本就不喜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更无心未来中宫之位,当初之所以会成为太子妃,也是家父和父皇一手安排的。当时我无心悦之人,一到该嫁的年纪,想着任嫁谁也是嫁,便随了他们的意思答应下来。后来与太子关系相处不太好,本以为我二人会就这样过下去一辈子,我也无甚意见,可谁知半年前,太子忽然带了个青楼女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回来,阿楠也是知道的。若是他只将人带回来养着也就罢了,但他竟还动了要将那孩子立为皇太孙的心思。后来风声不小心传入父皇耳朵里,父皇坚决反对他的这个想法,且没有一点可以回旋的余地,他还因为这个和父皇大吵过一架。因为孩子虽确确实实是父皇的嫡长孙,但毕竟不是太子的嫡长子,若是将他立为皇太孙,日后有她生母当道,我这太子妃之位迟早不保。更有甚者,即便将他过继到了我名下,但只要那个女人还存活于世,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住的,要是那孩子不是个心性大度之人,说不定此后我还会落得个悲凉下场。林家对皇家各位都尽心尽责,肯定会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也万万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所以当时为了不让太子误入迷途,父皇还在和家父商量过之后下令杖毙了那个青楼女子,但毕竟孩子无辜,还是说将温祁过继给了我。也就是在那时候,父皇为了让太子将心留在太子宫,从而心系政事,一时操之过急在太子面前大肆夸奖我和诸如我此类女子,想让他与我‘重修旧好’,这却恰恰让太子对我的反感之情日益严重。可那时我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并非我可以托付终生之人,亦想能有机会追求自己的幸福,且不打扰他追寻他想要的生活,所以在他想要将温邳交予我抚养时,我便提出了与他和离的条件,只是要瞒着所有人,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再昭告天下,还我自由身,也好给他真正心爱的人留一个空位。”

    即便林清浅不挑明,温楠也知晓这个时机成熟大抵便是老皇帝驾崩以后。可现下老皇帝正直壮年,这日究竟是猴年马月,那都是还未可知的。林清浅既然能提出这种条件,或许也能看出,她并不打算再嫁一人,而究其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平阳。

    当然温楠想是这么想的,但究竟事实是不是这样,还得听林清浅继续缓缓说来。

    “你皇兄性子潇洒,他心不在我此处,自然也没有考虑太多,听了我与他提的合约的要求后,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和离书一拟,签字画押,虽未得到旁人公正,但在我二人之间,此事便也算是成了。从此之后你皇兄虽依旧不喜欢我,但对我也未像一开始那般苛刻和刁难,在许多事上得过也且过,只是他回太子宫的时间便愈发少了些。”

    可温楠心中还是疑惑。

    若说温邳是从老皇帝处死青楼女子那时才开始对林清浅不喜的倒都还说得过去,可听她这么说,就好像温邳自认识她的那天开始,便已然很不喜欢她一样。

    要知道林清浅这般才貌双全又贤惠淑德的女子已然十分罕见,放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恐怕光站在一旁站看着就很难不心动,还别说成为自己的妻子了,那大部分的人肯定都会捧在自己的手心里疼着、爱着,又怎么会有不喜一说呢?

    想着,温楠自也是这么问了,只是她问得委婉,并没有说出可能伤及到林清浅的话来:“皇……皇兄和你,是在大婚之前便有过交集么?不然,皇兄为什么一开始便会……”

    本以为林清浅大抵会说“是”,然后再度讲述一段故事,至少也会说一些相对偏于实际一些的理由,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温楠再度大跌了眼镜。

    她道:“因为成婚那夜,他碰我,我一开始还未准备好,反抗了,他便立马丧失了兴趣,倒头睡了。后来在签和离书时我问过他,他说她最不喜我这种明明很想要却故作扭捏的女人,从此之后便再未进过我寝殿,也再未召见过我一次。”

    这意思是说,温邳根本就从未碰过林清浅的人?可是昨夜,她明明未曾落红……今晨离开时,温楠还特意看过的。倒不是因为她很在意那是不是林清浅的第一次,只不过是她觉得自己应该了解罢了,所以即便没有看到落红,她对林清浅的态度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有丝毫的影响。

    林清浅向来敏感,心思也十分细腻。温楠这一皱眉,一迟疑,她便立马猜到了温楠在想什么,又想不明白什么。

    还未等到温楠开口,她便主动问道:“阿楠可是在想落红之事?”

    被人戳中了小心思,闻言,温楠的脸“唰”的一下便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得通红。

    明明方才还在说正事儿的,林清浅怎么可以将话题转得这么快?还竟是一些……让人羞耻的话,偏偏说得一脸正经,还让温楠脑子里不太好的心思都激活了。这样一来好像就是温楠老是自己脑子里不装好东西,自己想歪了似的。

    但是即便心里在不住腹诽着,温楠的头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

    她想知道关于林清浅和温邳还有林清浅和平阳三人间所有的事情真相,即便……这可能和她本人的从前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谁知见温楠点头,林清浅却忽而又笑了,还笑得十分灿烂。温楠疑惑,满是不解地看着她,终于等她笑够了,她才渐渐收敛了下来,应道:“出嫁前一日,母亲曾告诉我,女子初次行房,并不一定都会落红的,让我不必太过紧张和介意。”

    这个道理,来自现代的温楠,自是非常能理解的,只是她不知道方才林清浅到底在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