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子简短将情况讲诉一番,钟紫言颔首点头,得知白玄桢要问自己他的命归谁时,只笑了笑:“这孩子我不久后给你送回去,既然应在你头上,他若是愿意,就投入你门下。”

    青松子有公职在身,听这事终究会交给白玄桢自己定夺,他宽松捋须呵呵仰头,心里瞬间明白钟紫言要给这孩子什么位置,不多滞留,转身就走。

    这偌大议事殿中,钟紫言不急不缓慢慢走到白玄桢面前,和煦问了一声:

    “道在心中,命在手里,为何要问贫道你的归属?”

    白玄桢愣了愣,直言开口:“苟爷爷说他的命是掌门给的,他的人生也是掌门给的,我是白家后人,身上流着赤龙门的血,生死自然算门里的。”

    钟紫言笑着摇头:“那只是有为自己认为,贫道从未有过掌着他性命的心念。

    你身上流着的,只可能是自己的血,生死也只可能算自己的,而你从未拜入过贫道执掌的门庭,更算不得赤龙门弟子。”

    这更让白玄桢迷惑了,他青稚的脸上仰:“那就是说,我还是清灵山的弟子呗,咱们现在是敌人是吧?”

    钟紫言仍旧摇头,“也不是。”

    “那我是什么,没人要的野种?”白玄桢顿时恼羞成怒,在他从出生至今的十三年里,受过侮辱、受过打骂、受过欺凌,唯独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否定自己存在的人。

    钟紫言不因为一个小辈无理而不快,耐心的解释:“你是谁,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命,也只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世上的关系,并非按着传承和一厢情愿得来的。

    你心里承认你是清灵山的弟子,清灵山亦承认你是它的弟子,你便有归属。而一旦你们两方有一方不承认,那条关系便束缚不得任何一方,这是两方共同承认才成立的。

    就像外面的战争,我赤龙门将他们看成敌人,他们也将我们看成敌人,这便是敌对,若有一方不存此念,敌对便不成立。”

    白玄桢似懂非懂,“是有些道理,可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心中何念?”

    “我也不知道,感觉无路可投了,清灵山没什么好留恋的,这里按照你的说法也并不是我的窝,似乎……”

    “似乎只剩下青松前辈那条路了,可人家真能看上我么?”白玄桢对自己否定自问。

    钟紫言道:“显而易见。”

    白玄桢点头又摇头,他打小被欺负惯了,与其说别人看不看得上他,还不如说他不再相信任何超出自己身段的额外厚爱,苟有为的出现打破了这已经快要固化的观念,而青松子则直接将之拔高到遥不可及的地步。

    殿里陷入沉寂,白玄桢盯着钟紫言看了良久,在以往无数的日子里,眼前这等人物他是没资格直勾勾盯着看的,可今日不知怎的,那一番话对下来,竟然让自己生了‘平等’的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自己以前的世界里充满了等级高低贵贱之分,突然某一天,苍穹划裂,一个神秘又平凡的人物走在自己面前说:天地从来如此,是你自己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