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错愕的点在于,身为蜉蝣的时候,尚且不必理会那些高高在上的筑基金丹前辈们,自己该怎么活怎么活,可突然间别人认可自己是个东西了,反倒浑身觉得不自在,不知如何自处。

    沉默归沉默,不能一直不说话,白玄桢思索了片刻,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自弟子明识以来,您是弟子见过最真的一位大人物,万谢您的教诲,弟子有几个问题斗胆求教,问罢,弟子便请求退了苟爷爷给的名分和传承,一心追随那位青松子前辈学道修炼,将来若能回来报效,则极尽所能。”

    钟紫言露出孺子可教之神情,“但问无妨。”

    白玄桢问:“茅师兄的事,弟子以为他本可不必死,为何还是有此一劫?”

    钟紫言慢步负手走至殿门口,静默了三息,回应道:“此间因果,自非他一人可担,即便是贫道,亦深陷这漩涡中无法自拔。茅鹏儿的命运,自他当日挑着扁担下山挑水时便已注定。

    你有此问,三分愤怒七分怜悯,皆由个人好恶评判,然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曾垂怜过哪一个众生。

    当生则生,当死则死,见路不走,即见因果!”

    白玄桢摇了摇头,“还是不懂,再换个问题,您佣兵数万来报五六十年前的仇,似弟子这等后来出生的人,与当年那场大乱全无干系,缘何要受此等苦楚?”

    这一问钟紫言没多犹豫,直接开口:“此果有三因,一者,贫道半生修为得自赤龙门前代候定掌门谢安之手,取长生之法,自该承遗留之愿。

    二者,贫道掌门之位由宗门师伯陶方隐扶立,自得道统传承以来,兢业六十载,练气达金丹,均受门中师兄弟增补,而今全派仇怨一系前庭,了愿迫在眉睫。

    三者,槐山修真界扩展已至极限,东洲北域修真势力根生蒂固,非我等小门户可以撼动,南域除晋地和濮阳河两区,皆有壮大之机,我辈修真,与天地万物争寿,道机应在此处,我大军便挥来此地。”

    三条理由,自因果、情义、天地三个方面分别讲开,白玄桢虽然听不懂全部的话,但听一个掌门人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实在没法继续钻揪。

    “最后一问,这仇有多深?”白玄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只觉得该这么问。

    钟紫言忽而皱眉凝目,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透寒凉心,白玄桢连连默骂自己是个蠢货,这种问题怎的脱口而出呢。

    好在没过多久,那位掌门神情平静下来,袖口一卷,自己又被带着飞出了殿里。

    钟紫言带着他直接来到清灵山外不管出的当空中,白玄桢目力所及,正看到那高高的柱子上挂着一具长满黑毛的尸体,尸体干枯失血,白玄桢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那句被吊着的尸体看,十息过后,身子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苟爷爷!”

    “不错,单论这仇,乃是血仇!”钟紫言单手环指天际还在不停攻打清灵山的数不清的青龙军修士,那些修士之中,不时会有人落下云层,摔的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