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候,断水崖弟子洞府间,已有七十六岁的颜真莹正在她生活了五十多年的洞府门前端坐,如今的她花白发色、容颜渐老,虽然保养的仍然强过绝大多数同龄人,到底是老了。

    眼角的鱼尾纹遮也遮不住,脸面还是得画些妆容,练气八层的修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进步,眼看着再不筑基就没时间了。

    但她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不到练气圆满本就成功率低,随着年龄增长,心里也越来越慌,更觉得一旦去闭关,势必九死一生,那自己可就完完全全失去了儿子和丈夫。

    一道墨绿道袍的身影自远处平静走来,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作为妻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宽声安慰,笑脸相迎:“回来了?掌门怎么说?”

    “唉,贪狼殿主的职务被撤了,我也算落了个清闲。”姜玉洲愁眉接受了颜真莹的挽手,二人相携走入洞府。

    小桌上备了灵食酒菜,一家三口只有姜玉洲是筑基修士,另外两人也不能天天尽吃辟谷丹,所以三五个月必然有一场小聚,凝结亲情。

    “那小子呢?”姜玉洲褪去外袍,坐在小桌上拿起灵壶灌了一大口酒,酒水自黑色短须间滴落桌面,倒映出他不太开心的中年面容。

    “明儿很快就来,这孩子就是贪玩了些。”颜真莹言语亲和柔顺,替自家男人收拾好衣袍,站在姜玉洲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姜玉洲抬手将颜真莹拉在座位上,示意她动筷开吃,并将一片九色灵菜根夹送起来,边说着:“修炼了这么多年,还在练气七层卡着,也不知他每天磨蹭什么,招猫逗狗,耀武扬威,不学无术!”

    人在烦心的时候,如果正巧有同样糟心的事儿撞在头上,很多时候都会把不满扩大在这件事情上,就例如当下,姜明的修炼进度在姜玉洲眼里简直慢如老龟,每次想起来,都如鲠在喉。

    想他姜玉洲自小勤学苦练,历来备受同辈和后辈追崇,怎的轮到儿子身上就没气运了呢。

    谁都知道,姜明在赤龙门基本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同辈中的魏长生、魏晋、常自在、鲁鳞蛟等等,人家一个个全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出大功绩,唯独姜明一事无成,修为也毫不突出,两灵根的资质硬是混成了三代弟子中垫底的存在。

    心里正恼火着,洞府外一个面白无须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喊道:“娘,我回来了。”

    颜真莹一听,疾步前去迎接,开门口小声道:“你爹在里面。”

    姜明霎时变得规规矩矩,整理了青蓝色衣衫,将散乱的发丝紧束头冠,眼神看了看母亲,颜真莹颔首后,他才步入洞府:

    “爹,我回来了。”

    “嗯,坐下吃饭。”姜玉洲平静皱眉,看着桌前和自己七分相像的儿子,除了卖相继承了他的优点,其他方面一盖不成器。

    一家三口默不作声吃了良久,姜玉洲喝罢灵酒,见母子二人都已吃完,问向姜明:“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姜明自小被姜玉洲训怕了,活到现在,每次一受问,总得局促回应:

    “前两日帮苏猎师兄跑腿传信,昨日忙完去通乐坊赌赢一把飞剑。”

    “又去赌坊?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人生光阴短暂,若不刻苦修炼,早晚也是黄土一抔,一把飞剑能比得了一日根基铸造?”姜玉洲当即雷霆大怒,剑眉凝重训斥。

    姜明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跪在地上,嘀咕呢喃:“好久没有去玩,三澈他们强拉硬拽,我总得散散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