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么说罪人卢植是你的偶像咯。想必你是想见他一面。”

    押解的部将听了李家安恳切的请求,模棱两可、口气暖昧地说:“允准你也可以,不过我可是公务在身啊。”

    卢俊义拽拽李家安的衣袖,说:“他一定是在索取贿赂。虽然军费匮乏,也只能拿出一点儿给他。”

    史文恭一旁闻言大怒:“岂有此理!这样只会助长他们。如果他们不听话,就诉诸武力,杀到卢将军的槛车前。交给我,决不让押解的小子们靠近。”

    “不不,万万不可对奉朝廷旗帜的兵卒和官吏动武。可是,如果不能与卢将军相见告别,于心不忍。”

    李家安说着,让卢俊义从军费里拿出些许银子,通过他悄悄递给押解的部将,恳切地道:“高抬贵手啦……”

    贿赂奏效。

    部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去让槛车停下,号令自己带来的官兵道:“稍事休息!”

    于是,他们佯装不见、把枪架在路边、开始休息。

    李家安翻身下马、趁官兵小憩,快步跑到槛车旁边,抓住坚固的铁栅。道:“将军!将军!我是李家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感慨万千。

    卢植在槛车里躬着腰身、屈膝埋头、神情黯淡,抬起惊讶的双眼,寻声望去。

    卢植困兽般地扑到铁栅边上、一声“家安来了吗……”就舌头发僵,浑身颤抖。

    “还能有幸见到你!家安,你听我说。”

    卢植万念俱空、泪流满面、眼睛、面颊阴云密布。

    “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刚刚离开我军营寨去颖川不久,敕使左丰作为监军前来检查战况。我昧于世故,又身在营寨,就公事公办地接待了这位天子使臣。没有像其他将军那样给他送东西……于是,左丰无耻,亲口向我索贿。部队里的金银都是官家公银,是兵器战备之资,此外并无私人财产。我便拒绝了他。说在军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官吏。”

    “原来是这样……”

    “听说左丰觉得我让他蒙耻,痛恨而归。不久,我就被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夺军职,变成这副惨相,要被押解到洛阳去……现在想起来,我也太死板。但洛阳的达官显贵们只是争私利,肥私囊,不思君,不顾民,营营于一已荣辱得失。他们的丑态超乎想象。委实可叹。长此以往,当今皇帝的天下怕不会长久了……啊。世道欲将何往啊!?”

    卢植与其说是在为自己的不幸而悲叹。不如说是在为世间上下大乱的最终结局而痛哭。

    李家安很想安慰卢植,却找不到安慰他的语言。他唯有隔着铁栅握着卢植的手。一起悲叹落泪。

    良久,李家安鼓励卢植道:“不,将军。我知道您的心。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也不会无罪之人受罚,恶人奸吏任享荣耀。日月也有被云遮住的时候。大山也有被烟雾笼罩而不露真容的时候。总会有洗清冤罪,共祝盛世的一天。请等待时运。您要保重身体,忍辱负重啊。”

    “谢谢!”卢植也清醒过来道,“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意想不到的人,心情也松弛下来,不知不觉流出眼泪……我已是老朽之身,希望就交给你们前程远大的青年啦……为了亿万黎民,拜托啦,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