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赋楚所说,花陌被罚跪在苑林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皇帝耳中。纵使赋闻对花陌再有不满,花司马的面子还是值些分量的。这才过去一个时辰,赋闻派来传话的奴才就已经一路小跑到了苑林,只是才踏进苑林,就看见宝瑞王爷与花家千金一个坐着一个跪着,两人四目相对,悄然无声的。那奴才觉得气氛怪异却又不敢怠慢,将赋闻的口谕高声传了两遍也始终不见二人有所反应。最后实在留不住,便默默退了下去。

    此时天色微变,一阵浮云蔽日,赋楚忽然感受到了些许凉意,胸中气闷重重咳了起来。

    花陌见他捂着鼻咳到眼角泛着泪花,好奇问道:“你这病还能治吗?”

    赋楚听后长吸一口凉气压住了胸口的热火,待稍有所平复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觉得我命不长,后悔说方才的话了?”

    都说南边山河秀丽,宜人气候最是养人,可他去三年都没能将身子调理好,莫非真的是没救了?花陌看着赋楚,他面庞白皙如玉,唇色依然殷红,看着一点也不像个病入膏肓的人,可传遍云朝上下的那句话花陌一直都记得,他们说宝瑞王爷福轻命薄,难过磨砺,只可惜了他一副绝世容颜。

    “那三年你干什么去了?”花陌问。

    赋楚愣了愣。

    “江南法寺的三年。”花陌又加了一句。

    赋楚没料想今日还有人会提起那三年的旧事,那时候的六皇子不是被世人都快遗忘了吗。

    他扬了扬头目光渐渐看向远处,眼神迷离得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想得很认真:“木剑,我做了好多的木剑,那会法寺里的师傅不叫我舞刀弄枪,我就自己做着玩,然后跑去偷学武僧的功夫,结果……”他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摇头笑笑。“还有就是练字作画,那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说那样最能让人心静,心静了病就不容易犯。再有就是吃药了,吃了不知道很多种药,一日三次,有时还更多……”

    “苦吗?”花陌心头一颤,问完后赋楚却沉默了,她改口道:“我是说药苦吗?”

    赋楚没有回答,似乎是觉得方才说得有些多了,他抬手展了衣袖打算起身,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该走了。

    花陌见他要走,直起身着急一喊:“那三年的信呢?”

    赋楚一怔,盯着此刻面容焦急的花陌,对她会提到的“信”的事感到惊讶不已。

    对,她往江南送过好多信,给当年还是六皇子的赋楚,几乎是每月一封。为了不被家里人发现,她花银子托人买城外的流奴作她的信客,可三年下来,每一封信送出去之后都杳无音讯,她漫漫等待,却未曾得到过一次回应。

    “你……有没有收到过一些信?”花陌蹙着眉,很小声地又问了一遍

    一言不发的赋闻顿然醒悟地笑了起来:“原来那些信是你写的啊。”

    花陌见他笑得这般开怀,眉头却锁得更紧,这件事很好笑吗!

    赋楚觉察到了花陌的不悦,心想着稍加收敛,可还是掩不住忍俊不禁的模样。说到底这件事真怪不得他:“花司马家的千金写信从来不落款的吗?”

    花陌欲要发怒的表情顿时凝在了脸上,一肚子的气话被生生压了回去。落款的事她当然知道,不是她忘了,也不是她不会,而是她故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当年的无理取闹,险些害赋楚丧了命,她哪里还好意思留下姓名。这些话花陌没办法说,只能带着了几分委屈道:“没有落款你就不能把回信交给那送信的人吗?他拿了回信自然能给我送回来。”分明就是被他当成了儿戏,没想过要回。

    赋楚无奈一叹,他当年再不济,也还是个皇子,怎可能随意收取不明来历的信件,花陌的那些信从来就是被拒之门外的,若不是有一日日他外出碰巧撞上了那送信的人,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有这档子事。

    见花陌使心憋气的样子,赋楚觉得自己再解释对来来说都是狡辩,于是软下口气道:“好,这是是本王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