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细细查阅裴松案卷,前面的不用细看,俱有定规,而后的策论却大有文章。

    今年的题目乃是几经商议才定下的,要求考生提出治国之策并言明过程与利弊,可能出现的问题及策略。

    看到如此宏大的题目,多数考生泛泛而谈,仅有空壳而内底空空,一些策略根本立不住脚。

    他曾翻阅会元文章,提出招揽农业手工业人才,另设分门别类的太学,举办相应科举以收揽人才为官。一篇文章浩浩荡荡,呈以利弊,看得他赞赏不绝。

    然而裴松这篇着实大胆,开头便是“惠民之言不绝乎口,然利民之实至今未见。”看的他眉头一锁,继续看下去,也有小部分批判了朝廷的不作为。

    如此敢说?宇文渊轻笑,不过朝廷确实缺少这样的人。

    裴松通篇另辟蹊径,将多数考生注意的“民生”转换为“吏治”,所谓治国之策,也成了如何选拔官员完善吏制,继而再谈治国策略。

    宇文渊看完倒是五味杂陈,他也知朝廷盘根错节,暗中党派林立针锋相对,但苦于没有更好的法子阻止。裴松这篇提出的办法倒给了他些许启发。

    庞义在一旁密切注意着宇文渊神情变化。他也知裴松这篇开篇有些不敬,可其中思想叫人眼前一亮,故而判为上榜。可若宇文渊非揪着开篇不放,那他这个主考官也难辞其咎。

    宇文渊将案卷重新打理整齐,唤了声:“庞大人。”

    庞义心脏一紧,连忙从宇文渊手中接过裴松的案卷:“殿下有何吩咐。”

    “这段时间,辛苦各位大人了。”宇文渊拂袖起身,庞义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送宇文渊到门前:“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下官们应该做的。”

    宇文渊远远瞧见流影等在外面,便知又要事相告。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便道:“庞大人无需相送,本王这就回宫回禀陛下。”

    “是。”庞义躬身相送,直到宇文渊走远才拍了拍胸脯,重新瘫回圈椅中。

    他重新看了遍榜单,抹了把冷汗,心中不禁暗叹:做官难啊。

    宇文渊一出礼部贡院便召来流影:“可是有要事?”

    流影从袖中抽出信件递给他:“在十数人中有一位叫姚许一的,乃是安贵妃远房亲戚。可这次在背后举荐他的,却是蘅若公主。”

    姚许一。

    这个名字宇文渊有些印象。他的文章便是那东拼西凑前后矛盾一挂的,连前人的策论文也抄了上去,真当他瞧不出吗?

    “丞相怎么说?”

    “丞相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待放榜过后再行追责。”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