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荒谬,看看玄武之变、神龙之变、景龙之变、唐隆之变、先天之变。”

    薛白只说了几场大的政变,却也足以表明李隆基与李亨之间的父子关系了,基于这点,他开始危言耸听,道:“你既有谋逆之嫌疑,一旦失去兵权,连命都难保。”

    “谁敢杀我?”

    “有何不敢?立场不坚定,双方都巴不得你死。大丈夫手中无权,哪怕派两个侍卫盯防,挡得住那四面八方、夜以继日的杀招?你连表态都不肯,到时圣人会为你的死而大发雷霆,下诏严查吗?为人臣子,偏了忠臣的立场,既觉得圣人有错,又不敢助东宫起兵,首鼠两端,瞻前顾后,取死之道。”

    任薛白言语相激,王忠嗣始终闷头饮酒,沉着一张脸。

    “我也不佩服你。”薛白道:“在我看来,李亨、李林甫、安禄山,眼光都比你强得多,当你只顾着与义弟的情义之时,他们的目光已看向功业。”

    王忠嗣下意识有了个轻轻摇头的动作。

    “北击突厥,西讨吐蕃,佩四将印,控戎万里,本以为将军有卫、霍之志,原来不过如此。我与你不同,我只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置身于你的处境,我绝不会坐以待毙,将社稷安稳的希望寄托于一个被打压至此的太子,必会亲自将河东重镇掌握在手中,教杂胡不敢心生异志,以保四方安稳,此方为大丈夫无愧于天下苍生之壮举,岂能效小女儿之态?”

    “巧言如簧,还不是为了让老夫上言检举李静忠?”

    “检举一宦官有何意趣?元载尽给我偷斤减两。”薛白理所当然道:“要检举,你当直接检举李亨!”

    说来奇怪,元载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王忠嗣总觉居心不良;薛白言语放肆,态度狂悖,甚至几次直呼李亨之名,王忠嗣却感到了真诚,居然也不觉动怒。

    “若我上言李静忠之罪,你等为我保河东节度使之职?”

    “王将军好没气概。”

    薛白略略沉吟,干脆利落道:“好!”

    王忠嗣不在乎在战场之外是否表现出气概,问道:“我如何信你?”

    “何必骗你?这样,你自看我是否得罪了安禄山,便知我是否诚意留你压制他。”

    “我会看。”

    王忠嗣已经喝了两坛酒,也不知那将军肚是如何装下的,他却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任薛白哄也好、激也好,犹不肯答应下来,只说考虑。

    “没气概。”薛白最后激了一句,见对方油盐不进,更多的也就没说了。

    若王忠嗣能被利禄拉拢,由杨銛来劝就可以,他干脆作罢,自倚到窗边赏雪。

    此时已宵禁,想回家也不成,只能听着王忠嗣咕噜咕噜喝闷酒的声音。

    “谈谈打仗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