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你特意过来,有话还请直说,免得让我心慌。”

    换作一般的事,樊牢必不会心慌,偏是薛白与他说的事不同寻常。

    薛白问道:“考虑好了?可愿为皇孙做事?”

    他不问,樊牢悬着一颗心;真问出来了,樊牢反而更加为难。

    “我对大唐当然有一颗赤诚之心。”樊牢考虑了两三个月,先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没用的话,又道:“可毕竟,我连支持县尉的是哪位皇孙也不清楚。”

    “所以呢?你希望绕过我,直接见他?”

    “不,我一介山野草民,就算县尉与我说了,我不懂是哪一位皇孙,更不懂能做些什么。”樊牢道:“我这么说吧,天上的神仙打架,找地上的凡人凑得上什么用?”

    薛白闻言笑了一下,樊牢见自己这比喻有用,倒来劲了,继续打比方。

    “天上两条龙打起来了,县尉让我们这些在地上的小鸡仔、小鸭仔帮忙。我们要真贪了那两口稻米,还不够龙凑牙缝哩。”

    薛白道:“只要殿下能成事,你有拥立之功,怎样的荣华富贵没有?”

    樊牢平时不苟言笑,此时却愿赔下笑脸,道:“县尉就饶了我们吧,这箱铜币……”

    “你敢与高崇走私,不愿为国出力吗?!”薛白正色一喝,“事情你已知道了,拒绝皇孙,下场是什么知道吗?!”

    樊牢神色一变,低下头。

    薛白道:“你大可杀了我,但皇孙已知道我要来笼络你,只要后果你担得住。”

    “不敢。”樊牢抬起头,诚恳地看着薛白,道:“实话与县尉说,我这帮兄弟都是贱民,卷到皇位之争里,活不起的……”

    薛白问道:“不如听听殿下能给你多少荣华富贵?”

    “真是无福消受,没有为了我自己的富贵就把弟兄们往死路上推的道理。”

    若要富贵,高崇不是没有给樊牢许诺过。

    樊牢在怀州当班头时,早见识过官绅有多轻贱他们这些下民。真答应卖命,等活生生的弟兄成了牺牲品,权贵们在乎吗?

    “我知道这事由不得我,只求县尉体谅,帮忙向殿下解释一二。”

    薛白看了一会樊牢的眼睛,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来河南府,想找的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直在思考什么人能成为他现阶段的支持者,世族总是逐利,虽能够拉拢旁支庶系但总容易摇摆,贫民还需要时间成长,私心太重的人他还收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