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大树长在地势较高和密林的边缘,可俯瞰外面的平野和通往焦城的大道,不半晌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蹄音和人声把他吵醒过来。

    项少龙睁眼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林内、林外俱是魏兵,少说也有千人之众,正展开对这一带的搜索。立时汗流浃背,知自己因过度疲劳,直至敌人来到身下方才醒觉,若非睡处是在三条粗树干形成的凹位处,说不定早在酣睡中掉到树下去。

    他连指头都不敢动半下,直到魏兵在树下经过,始敢探头观察形势。

    林外的官道先后驰过两队骑兵,更远处一座高丘上另有人马,似乎是这趟搜索行动的指挥部。

    只看敌人这种规模,便知自己曾对他有恩的魏王增已下了不惜一切也要把他擒杀的命令。这批至少有两千人的部队,很大可能是来自焦城的驻军,且只是整个搜索队伍的一部分。

    以这样的兵力和魏人对自己国土的熟悉,他如今确是寸步难行。不禁颇感后悔,假若不是因归心似箭,想偷往中牟,而是绕道往大梁,便不致陷身如此危险境地。

    眼下最明智的做法,莫如折返韩境内的山区,躲他十天半月,待风头过后,那时无论逃往何处,都会容易多了。

    犬吠声此时在林内某处响起,项少龙更是头皮发麻,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刻由于人多气杂,他还不大担心会给猎犬灵敏的鼻子发现,但若在晚间单独奔走,又是夜深人静,便难以保证能否避过犬儿的耳目。

    见到敌人的阵仗,他哪还敢往焦城去,待逻卒过尽,由北上改为东行,朝大梁南方潜去。

    施尽浑身解数,避过重重追兵,这晚来到著名大河“贾鲁河”的西岸。

    骤眼看去,两岸一片平静,不见人踪,但项少龙可以肯定必有敌人的暗哨设置在某处密林之内,监视河道的动静。

    他细心地观察,假设了十多个敌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后,又躲往树上去,静待黑夜的来临。

    疲累下很快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地化作一个纯美的白色世界,脸上身上虽沾有雪花,却并不感到寒冷。

    初雪终于降临。

    项少龙拨掉身上的雪粉,心情怔忡的看着仍洒个不休的雪花。

    风雪虽可掩蔽行藏,却不宜逃亡,若此时跳进水中,又湿漉漉地由河里爬出来,说不定可把他活生生冻僵。而且雪停时留下的足迹,更难瞒过敌人的追蹑。

    目下他只有三个选择,首先是砍木做筏,好横渡大河。不过此法既费时失事,又非常危险,除非他肯定敌人岗哨的位置不在附近,否则若惊动敌人,那时身在河心处连动手顽抗的机会都没有。

    其次是沿河往上游奔去,依荆年的地图,此河源头起自中牟西南方的山区,不过若这样做,绕过河源时已非常接近中牟南郊这极度危险的区域。且若要再往大梁去,路程将比早先定下的路线远了近五百里,实在划不来。

    剩下的方法是朝下游走,那样虽离大梁愈来愈远,却较易离开险境。若到达下游位于数条大河交汇处的安陵,既可找寻机会乘船渡河,甚或可改道南下楚境,那时就算给楚人逮着,说不定李嫣嫣和李园肯念点旧情把他释放。

    下了决定后,遂匆匆上路,沿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