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苒起身几步走到书案前,拉开那抽槅,里头果真躺着一封信。她手指颤微,缓缓伸向那信封,她将信攥在手心一捏。良久,终于缓过来,她打开那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中白纸黑字地写着几行工整娟丽的字:

    “三月初一,无事,欲携妻子至同香芳一品鲜味……”

    此后等等,她再看不下去,两眼微红,粉光融滑,半响功夫已是泪痕满面。她握着手中绢帕拭泪,哽咽难言,“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他垂首不忍心看她,哑声回了句“嗯”便再无后话。

    翠儿见她落泪,快步上前,轻抚在她臂间,慰言道来,“小姐,您别哭了,这书信是不是郡王爷写的还不好断言呢!”

    她扭首回道:“这就是嘉郎的字迹,我认得。我以为他都忘了呢,没想到他还记得。”一面说着,一面神情哭笑着低头抬手轻抚在纸面上,泪珠缓缓沿脸颊落至纸面。墨迹已干,她仍旧联想到得到写信时的样子。

    她将信纸折好,小心放回信封中,转身走到家思染床边。低身将信放在枕边,语如细雨笑颜道:“这些事你不必再为他做了,我知道他记得这些就够了。”

    他睁眼回首瞧她,见她红眼微润,心中不免一揪,心中后悔方才的作为,倏尔回道:“是,夫人。”

    她转身领着翠儿走出房门,翠儿转身关了木门,听见那步声渐远,他举手一拳狠砸在床板上,动作撕拉着伤口他不由咬牙,硬生忍了过去。

    回了东院,天色已黑,见那廊道上灯笼已亮起,两旁灯火照如白昼,院中虫鸣此起彼伏。守夜的丫鬟见她回来,碎步来到她跟前,拱腰行礼问道:“夫人要更衣洗漱吗?”

    “不必了,今晚留翠儿伺候我更衣就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丫头领了命,招手唤了那廊上的几个丫鬟退出了东院。翠儿扶着她推门进了房间,她未落座在妆镜前,而是侧坐倚靠在红木雕花椅的软引枕上。她发愣目光直直盯着一处,道:“翠儿,让周叔不用再查家思染了。”

    翠儿俯身为她递来热水,回道:“是,小姐。”

    她指着书案,“翠儿,你将桌上的账簿替我拿来。”

    翠儿连声劝道:“小姐,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歇息的才是。”闻声,她仍是转身去到了桌案前,将账簿拿了来,递在她手中。

    她一边翻看,一边说道:“我哪还有什么多的时间拿来休息了,那些人已经是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

    翠儿又点了盏烛灯,缓缓移到她手边,回道:“小姐的意思是说太子?”翠儿心中不解,又继续道:“太子不是一向与郡王爷交好吗,怎么会做这种不厚道的事?”

    纸面一亮,她微皱的眉头一展,缓言道:“他是嘉郎的朋友,却不是郡王府的朋友,如今嘉郎走了,郡王府这块明摆着的肥肉,他不动,三皇子就会来动,你觉得他会让郡王府落到三皇子手里吗?”

    “可是小姐您也没去与三皇子交好,而三皇子也从未来找过小姐您呀!”翠儿揉着下巴不解问道。

    她抬首看着翠儿,伸手轻弹在翠儿脑门上,“我看你是真在郡王府待久了,忘了苏府与三皇子的关系了?”

    翠儿幡然醒悟,眼睛一闪,激动道:“原来如此,若是苏府派人来郡王府,就算不为此事,太子也必然起疑。难怪今日太子这么急切希望您交出掌家之权,为的就是这事。”

    “八九不离十。”她翻过一页账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