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瑶驻足立在原地低头不语,徐徐飘下一瓣落花,她抬手捻去捏在手心,方才开口问道:“爹,阿麟去哪了?”

    家彬坐在上位,丫鬟奉上一捧茶盘,将里青瓷盖碗茶捧与他。他接过手中,揭盖吃了半盏,道:“出去了,今日苏府设宴,那苏公子特意邀了他前往。”

    她眼眸垂下,再抬眼已是换了笑颜,向父母告辞退下,独自沿着小道往后院去了。刚进院中便瞧见家思染一人独坐在树下阴凉处,骄阳似火,热光穿透叶隙落在地上。见他神情呆然,她喜容迎上,语如春风轻拂,道:“阿染,你身子还没痊愈,外面热,你快回屋子里去。”

    家思染本若有所思,听见一惊回首,对她潸然一笑,缓缓道:“阿姐,我就在外面坐会儿,等下就进去。”

    她挪步到他身边坐下,一手撑着头,和他望向一处,嘴里叨念着,“阿染,阿麟他不懂事,做事从来不想后果,这次你就别怪他了。”说完,她转首看向他,二人目光对上。

    他脸上未有愁色,笑颜依旧,装着一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道:“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听她又道:“阿染方才在想什么?”

    他抬手指着树梢飞鸟,她顺着那手望去,墨色长衫抬手便能见肘上条条伤痕。她心中一沉,绛唇微动本欲说什么。他开口道:“阿姐你看,那受伤的雄鸟被雌鸟抛弃了。”

    听闻,她再次凝神在那树梢,只见那体型较小羽翼绚烂的鸟正被那彪壮的大鸟往树下赶。她捂嘴咪眼笑道:“阿染,那是母鸟在锻炼幼鸟飞翔,怎么到你这倒变成了抛夫弃子的故事了。”说着便抬手揉了揉他软发,继续道:“母鸟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幼鸟,你看待事情还是太片面了。”

    他听闻那“保护”二字,心中不免苦笑一番,心道:“这种好事怎么从来都遇不到我头上!”越想心中越是烦闷,甩甩头,低声自语怨道:“一天为她担心这担心那,倒不如天天在这装傻子混吃混喝。”

    嘴上说着不想,再见那远处光景,石砌上苔绿成斑,花架上藤萝掩映,心中不由又思起苒苒,几日不见脑子里时常臆想她在府里会干些什么。

    忽而,听见她款款开口道:“阿麟去苏府了。”

    他心中一悸动,转头看向她,急问道:“哪个苏府?”

    她倚在桌沿,悠悠回道:“苏尚书的宅邸今日设宴,苏公子邀请他去的。”道完,她长叹一气,两人眼眸中皆透过一丝失落,心中各有苦思。

    苏府外簌簌车马,府内众人皆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亭台楼阁,四檐金银焕彩,夺人眼目。

    苏苒苒踩着马凳,扶着周清秋的手从车上下来,翠儿跟在她身侧。门房丫鬟见小姐回了,跌跌撞撞跑进府里,险些跌在苏夫人脚前。

    苏夫人眉头一皱,指骂道:“没规矩,撞了客人你担待得起吗!”

    丫鬟忙跪下,匀了气息回道:“回夫人,是小姐回来了。”

    苏夫人面露喜色,又问道:“小姐一个人回来的?”

    “回夫人,是周二少爷送小姐回来的,已到门房了。”

    说完,苏夫人快步向府门走去,丫鬟忙上前伸手搀着她,关切道:“夫人,您慢些,小姐就快来了,也不急这一时。”

    走出穿堂,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走去,藤萝布满廊顶自然垂落下枝条。苏夫人见远处白锦罗缎纱裙飘飘,女子信步走来。来到她身前施礼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