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进帐时,其余人都走了,唯独月杀守在帐外,王卫海和赵良义也在帐外等着。

    “他们给你添麻烦了。”元修进帐便道。

    “意料之中。”

    元修见暮青没恼,反倒蹙紧了眉头。有时,他盼她恼他一回,哪怕是怒,也是因他。可她总是这般清冷,似乎他挑不起她心湖里的一丝涟漪。

    “眼下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先用着他们,待日后你看上谁,再将他们替换出来,我带走。”

    “嗯。”

    江北水师的将领最好是她的嫡系,暮青不想跟元修虚伪客气,她如此想的便如此答了,元修眸底却生出痛意。

    她就如此希望跟他划清界限,军中一个也不留他的人?

    她如此想要培植嫡系,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那个人?

    那些西北军的旧部犯了军纪,哪怕她想留下他们,他也不会同意他们留在她的军中。但他多希望她会留下他们,哪怕只是一句话,也明她碍于他的情面,心中在意他。

    男子眸底痛意深潜,一身烈袍银甲,战袍如火,银甲如霜,这霜与火却似都在眼底,交织不散。当年英雄少年郎,戍边关杀胡虏,何等意气风发,如今陷京城忠孝两难,情场失意。

    暮青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她昨傍晚骑马赶路,夜里潜入军营会见将领,一夜未眠,早上沙场立威,刚刚又把特训之事定了,现在已是困极,奈何元修在此,她只好撑着。

    元修见她这副模样,不知该气还是该怜,走到桌案旁拉去暮青便往床榻上去。

    暮青一惊,往帐外瞥了一眼,月杀在帐外,她不想怒斥喊叫,以免月杀进来,大家闹得不愉快,她只自己把手往外抽了抽,但元修握着她的手,力道铁箍似的,在她使力之时,他已将她拉到床榻旁,一甩手她便跌到榻上,欲起身时他已拉过棉被将她盖住。

    那棉被盖在她肩膀下,元修压住棉被两侧,双臂撑在榻上,俯身望着暮青。

    两人贴得极近,她能望见他眸底的那团烈火,闻见他身上烈日般的阳刚气息,他亦能望见她眸底的寒霜,闻见少女身子清淡如兰的幽香。那幽香燃了他眸底的那团烈火,压不灭,直欲将她吞噬。

    “元修。”这时,他听见她的声音,泼入心底,冷如利刃,“你确定要如此?让我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冷静如常,仿佛他吻她也无妨,他们之间曾经同生共死的情分全在他一念之间。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女子!”元修压低声音道。

    “我是,但我不是被男子碰着就要以身相许的女子。亲吻只是人类之间表达友善和思想交流的表现,是人类物种繁衍进行时的一种特殊状态。在我无法阻止你在我身上进行思想表达之时,我可以选择拥有自我思想,拒绝和未经我的允许侵犯我的人再做朋友。”

    她又这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但她成功了,成功将他的情绪给击得荡然无存。

    元修起身,大步离开床榻,走到大帐门口时停下脚步,他未回头,只听得出嗓音暗哑,“累了就歇息,你来军营是练兵的,不是把自己给练垮的!需要军备物资就,如今水师在朝廷眼里是重中之重,你水师大营要的东西,哪个也不敢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