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县知县死在了牢里,仵作验尸后是猝死,尸体抬去了义庄,称病数日的暮青前去验尸,结论一样——猝死!

    自金殿誓期破案后,百官皆以为会遭查账,因此急急忙忙回府做账,没想到那本该登门的活阎王没登门,反倒不声不响去了玉春楼!此举让百官措手不及,纷纷联名上折弹劾,奈何元修护着她,辩称她去玉春楼赌钱是为了查案。

    查案!这满朝文武都猜得到。

    可这之后暮青又没动静了,那些跟她赌钱的盛京子弟被打的打罚的罚,事后都关在府中思过,她也称病不朝闭门不出,那两晚赢了多少银子,查到了什么,没人知道。

    奉县知县的死终于让她出了府,但去了趟义庄,她回了都督府后又再次闭门不出了。

    三个月,三件大案,闭门不出如何破案?

    没人知道。

    在暮青当殿誓期破案时,有人想到了回府做账,有人想好了在暮青进府查案时如何使绊子,有人连夜发了书信出府联络党羽,告知要严密提防,也有人不慌不忙以不变应万变,但再多的安排都不敌查案之人不按常理,不问案,不提审,不走门串户。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外界猜测煎熬之时,暮青在都督府里很悠闲。

    她在等刺月部的隐卫将那只木匣拿回来,但等待的三日里也不是无事可做。上元夜那晚,大寒寺的空相大师给了她一副棋盘、一本棋谱和一本经书。她回城时因棋盘不易带进城中,便交给了车夫,只将棋谱和经书收在怀里带了回来,车夫早晨进城时才将棋盘送来了都督府,暮青从义庄里回来时见棋盘送了过来,便抱去了书房,把韩其初叫了来。

    韩其初最近闲着,除了教导崔远,也别无其他事可做,见暮青喊他来下棋,不由眼前一亮。

    暮青将棋谱最后那页残局摆好,让韩其初陪她解一解残局。空相大师将棋谱给她时,曾过最后一页是残局,她觉得这话是特意提的。若这本棋谱只是外祖的遗物,他交给她就好,没必要提残局的事,她觉得空相大师此言定有深意,因此想让人陪她解解看。

    韩其初坐下后笑问:“都督怎知在下擅棋?”

    暮青头也没抬,细看眼前棋局,淡道:“军师还能不会下棋?”

    韩其初笑了声,这才去看眼前的棋局,一观之下眼神一亮,抬头问:“敢问都督这残局是何人所下?”

    “空相大师和无为道长。”暮青执黑棋,她外祖在这局棋里执的就是黑棋。

    “都督总是令人惊喜。”韩其初眸光乍亮,惊喜却饱含深意。残谱对爱棋之人来是珍宝,当世最难得的便是空相大师和无为道长的棋谱,无为道长已故,空相大师尚在人间,听闻他收着故友的棋谱,从未外传,下间能一窥两位高人棋风之人甚少,暮青是如何得到如此珍贵的残谱的,他不知道,却未多问,身为幕僚,有些话不该问。

    暮青看着棋面,只觉乍一看棋面平静如水,再一品沧海深沉,在她的理解里,棋如战争,可见金戈铁马,可见杀伐惨烈,但这局棋里不见战争,只见禅意。

    “无为道长的事,你听过多少?”暮青尝试着落了一子。

    韩其初观着棋面,执棋,落子,笑道:“无为道长才学冠世,下文人无不仰面,当年无为书院广收寒门学子,道长分文不取,有士族子弟带着金银上门求学,道长也只以品性才学收人,所得的修金多用来修缮书院、广收书籍。听闻有一年,江北大灾,京中粮贵,有些寒门子弟家中无米为生,那一年全靠道长的修金买来的米粮为生。听闻道长有一女,养在书院,父女两人的日子甚是清贫。”

    暮青怔了怔,她对外公并无感情,得到他的遗物,除了觉得突然并无其他感情,但听了韩其初这番话,她忽然心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