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一早便做完了酒楼的活儿,去东来客栈找到了梅清臣父女,他们一起去官里办了手续,秦蒙又送别了梅家父女后,无事可做,就按照地契去寻梅清臣给他的那座房子。他拐进礼顺巷,在左边第四个院门前停了下来,用钥匙开了门。

    院子不大,庭中有一株梨树,树边一口井,还有一个小池。地上是满院梨花残瓣,甚是清雅别致。他用钥匙开了门,向屋里四处望望,屋里没什么精贵的家具,一间正厅,两间卧房,一间厨房,和寻常人家无异。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单看这屋子的布置,梅家父女也不像多阔绰的样子,就算自己保住了梅絮的名节,又怎会说送就送一间房子?

    也许是人家还有其他房子呢。秦蒙不禁笑了笑,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拿起门后的扫把,又将屋里屋外又扫了一遍。

    秦蒙扔下扫把,坐在池边歇息时,突然听见一阵琴声。

    他只是个力夫,并不懂琴,但也觉着这琴音清扬婉转,甚是动听。循着琴声,秦蒙来到了隔壁的小院门口。院门并没关,秦蒙能瞧见院里情形。

    只见院里坐了个年轻女子,头戴金络珠玉花冠,一身淡绯色衣裳,红罗长裙,手中抱着一把琵琶,正忘我地弹着,甚至秦蒙已来到了院门口也浑然不觉。秦蒙远远地望向那女子的脸,竟一时看得痴了。

    皮肤很白,白里还透着红润,五官样貌都很是端正精巧,尤其是那双杏眼,深邃明亮,又饱含着柔波,让人看得心神荡漾。高挺的鼻梁,秀巧的红唇,让他不禁沉醉。

    琴声和人俱美,秦蒙不忍移步,直至一曲弹完,秦蒙还呆站在那里。弹琴的女子抬头一望:“这位大哥可懂琴音?”女子看上去有些哀愁,但还是淡淡尽了礼数。

    秦蒙拱了拱手:“我不懂琴,只是……只是觉得听着顺耳,故而驻足聆听,不料惊扰了姑娘雅兴。”

    他本是个粗人,但在酒楼做工,人情风物也见了不少。他也曾听过那些书生讲话,只觉得他们说话很和善,无论是什么人都能听得很舒服,他留意着学了一些,平时并不讲,只是眼前这个女子实在美得惊人,秦蒙竟不知为何,宛如不会说话了一般支支吾吾。

    “既然来了,都是客人。这位大哥若是喜欢,再为大哥弹一曲便是。”女子笑着补了个万福,向里屋喊道,“曾老伯,感觉怎么样了?”

    “听了你的琴,好多了。杨姑娘若是有事,就先走吧。”屋里传来一个老者有些虚弱的声音。

    “曾老伯注意身体啊,听听曲子就成了,可莫要去狎妓,又伤精气。”女子偷偷笑着,伸手招呼坐在一旁的侍女,起身离开。秦蒙也跟了上去。

    女子带着他们往街口走,刚路过梅清臣赠给他的那处院子。秦蒙刚才没有锁院门,院里的景致一览无余,女子望了一眼,立马停住了脚,敲了敲院门:“有人吗?”

    “杨姑娘,这里没人,这是在下一位远亲过世后留下的房子,他无依无靠,把这老房子留给了我。我今日来打扫,却被姑娘的琴声吸引了去,连院门也忘了关,让姑娘见笑了。”秦蒙笑道。

    “这院子又有梨花,又有小池,可真谓是清幽雅致,我很是喜欢。既然是大哥你的,能不能出个价,这宅院我要了。”女子问道。

    “姑娘若喜欢,秦某低价卖给姑娘便是。只是你我还未互通姓名,就开始谈买卖,总归是不好吧?”从小,秦蒙他娘便告诉他,女人生得越美,就越会蛊惑人心。秦蒙虽然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会骗他,可还是留了个心眼。

    “我叫杨清婉,是潇湘楼的花魁。”女子笑道,笑靥中仍没有任何尘俗之气,看得秦蒙有些心动。

    听到杨清婉的名字后,秦蒙愣了一下,竟是潇湘楼花魁“棋奴”?这棋奴据说身价很高,难怪张口便是要买宅院。

    “我叫秦蒙,是个力夫。”出于礼貌,秦蒙也回了一句。

    杨清婉淡淡笑着:“秦大哥,出个价吧。”

    “既然姑娘喜欢,那……一百五十贯?”秦蒙试探着说了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