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霞光未散,天色微暗,街道两边小吃店、大排档亮起了炫彩霓虹色的灯牌,闪耀着喧闹光华。

    周预请了一小时的假,把时满送回家,时间充裕,却没有好用的交通工具,来往一直打车钱包也吃不消。

    青年适时提出可以骑他停在店外的自行车,周预拽出时满的自行车往上一跨,骑上的一瞬间有种重回校园的错觉,尽管他已经对校园时光没什么印象。

    他骑的速度很快,但车身很稳,刹车的时候,长腿支地,回过头来看,身后的青年紧紧拽着他的薄衫,心里莫名的踏实。

    周预一手扣着时满的腰,让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卸了人上半身的重量,拿着青年的钥匙开了门,正厅没人,厨房的玻璃门上印有人影。

    这不是周预第一次来时满家,却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白日里时满的家,以及轮椅上的时满的奶奶。

    对开门后正眼所见的第一印象,闷。

    之前那次,深夜和青年偷摸着从正门进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个一厅两用的房间——既拿来做客厅,又安置了一张老人的床。如今进门,总觉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窗帘是半拉开的,房间一半阴影一半阳,老人的床和被褥陷在阴影的部分,但床铺整洁,看得出,即使年纪大,身体不便,老人也对卫生条件要求严格。

    其他物品整齐,却不像平时用后整理归位,而是几乎不怎么被动过,周预看见茶几上,遥控器旁边,一只纯白色的陶瓷杯口边缘有层薄薄的灰尘,正对着一台液晶屏电视。

    生活气息太微弱,老人日常的活动范围少得让人惊疑。

    厨房轮椅上的老人听到动静推着轮椅退了两步,手下的轮子碾出吱呀声,她缓缓侧头看门口的人。

    “小满回来了。这位是?”她无意探究时满与往日不同的回家时间,却在看到周预的瞬间,苍老浑浊的眼睛微转。

    周预耳尖一动,老人声音沙哑,像是今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嗓子未完全打开,比之这个年龄的老人都要更显暮色,不过也能理解,常年的轮椅生活,出行不便,缺少与他人的交流,时满早出晚归,祖孙俩日常相处的时间很短。

    “奶奶,这是我朋友,我今天摔倒脚扭了,他送我回来。”

    没有过多解释,有心的人会在开口前便察觉到你的喜怒冷暖,爱旁观的人却不会有开口干预的打算。

    老人似乎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周预身上,对时满的摔倒扭伤脚置若罔闻。她脸上的皱纹加深了笑意:“呵呵,小满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呢,怎么称呼?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时满眸色转深,就要拒绝,就听到周预大大方方地问好:“奶奶好,我是周预,小满在外面吃过了,不麻烦您。”

    老人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以后常来,有机会的。”

    周预扶着人往时满的房间走,身后的老人幽幽地注视着搀扶的两人,直到房门打开又关上,慢慢转过头准备自己的晚餐。

    里间的房门关上,周预观察着时满的表情,道:“你奶奶有些......怪?”

    时满眼睛转了转,嘴角露着浅笑:“怎么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