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看向靠在丫鬟身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女儿,再看看一旁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娘家侄子,心里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板往上而起:她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原本是想着拿她去攀高枝的,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以后她的前程算是完了。

    她闭了闭眼,挥手让人将女儿送回房间。

    众人刚刚还在为出事的不是自家女儿感到庆幸万分呢,如今看到章夫人铁青的脸色,都怕自己被牵连,纷纷找借口告辞。

    暮云见女儿没有出什么事,加上这会儿她也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做停留,于是便把女儿招到自己身边预备离开。

    谁知还没等她们走出园子,就听章夫人喊道:“温夫人温小姐请留步。”

    闻言,暮云眉头一皱,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头问:“怎么?章夫人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原本都要告辞的那些诰命眼见又有热闹可瞧,便都纷纷停下了脚步,打算看看后续发展。

    章夫人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有事要说才唤住温夫人一行的。”说着她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丫鬟道:“我们家这些丫鬟刚刚可都说了,原本是温小姐和我家女儿一起站在池塘边喂金鱼的。怎么就偏偏我家女儿就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去了,而温小姐却是毫发无伤?”

    章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明显是在指责小南瓜!

    暮云虽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是她相信自己孩子的人品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害人的,因此听了章夫人的指责后,暮云当即收了笑容,毫不客气反质问她:“章夫人这是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在你们章家的园子,出了意外章夫人不好的生盘问一下自家的下人是如何玩忽职守才让主子掉到水里,这会儿反而在这里盘问起客人来了?章夫人三番五次的找我们家麻烦,究竟是自己对我们温家心生不满呢?还是章将军对拙夫掌管闽海军权之事有所怨言?拙夫的职务都是圣上亲派的,章将军若是真有什么异议,为何不干脆直接给陛下上折子?何必拿着女孩儿家的名声来做事呢?”

    听的几句话的功夫,暮云就将今日这事扯到军政大事上去了,咏星县主心里暗自钦佩。以前她家刚来闽海的时候,章家仗着自家在闽海这里的根基深,没少难为她家相公,今日难得逮着机会了,咏星县主自然不介意这会儿落井下石一把,顺带也能在暮云那里落个好。

    于是她紧跟着质问:“就是,章夫人做事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吧!我们瞧见章大小姐落水受了惊吓,所以给章夫人留了几分体面。没想到章夫人如今反要倒打一耙,刚才我还没问呢,今儿既然是女眷的赏花宴会,你们章家的内院怎么竟然混了一个男人进来?我以往倒是不知道堂堂将军府的门禁竟这般松懈!”

    这时只听小南瓜脆生生的道:“我在京城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宫宴。今儿在章府倒是大开眼界了,贵府章大小姐贵为东道主,不好生招待前来的诸位闺秀就罢了,还一个劲的找我的麻烦,其教养风度我也不好多加议论。横竖这里这么多人都瞧着真真切切的,就是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都是有数的。我与素日里被章大小姐欺侮惯了的女孩儿不同,章夫人也不必想着给我扣什么大帽子,我温暖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我也是闽海都督的女儿,傅清柏大儒的徒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欺负上来的。”

    说着她指指身边的两个身形有些健壮的丫鬟道:“我来这里之前,听说这里民风彪悍,因此找了永昌郡主要了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宫女,章夫人刚才不是问我跟章大小姐站在一起,怎么她掉下去了我却毫发无伤吗?正是因为她们俩手脚快,及时将我拉住了。你们看看她俩的衣裙,都被水边的污泥给弄脏了。要不是有她们俩,如今掉在池子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等章大小姐醒了之后,章夫人不妨问问她,原本她明明在我身后站着的,怎的突然就越过我掉到水里去了呢?害得我也差点掉进去,如今想想我都有些后怕呢!”

    章夫人本以为小南瓜年纪小,性子有温和应该好拿捏,但这会儿她才发现她看走眼了,没想到小南瓜小小年纪口齿就如此伶俐,她这样叭叭叭的一通说,众人在心里已经是信了一大半,毕竟大家都知道章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那心思通透的已经将事情经过猜到了一大半:定是章家想要算计温小姐,不成想温小姐身边还有会功夫的宫女,这害人不成反而自家遭了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眼瞧着众人已经对着自家窃窃私语起来,章夫人心中恼怒,但是她养气功夫不错,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轻声说道:“原来温小姐身边竟有这样的能人,到底是我那女儿命苦,下人们都不中用,也没能得身边人的帮助,这才掉进池子里不幸被人毁了闺誉,如今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我的女儿当真命苦啊!”

    暮云听了这话,真是被气的不轻,这人当真刁钻的很!事到如今了,还非要扯着自家闺女不放。

    这会儿她也生气了,不过她深吸口气,接着冷笑道:“章夫人,你就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了,今日这事到底孰是孰非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想在场的诸位诰命太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刚才我家女儿话里话外已经给你们家留足了面子了,既然你非要不依不饶!那好,我再问一遍,女眷聚集的内院里为什么进来了男子?是有人故意将他放进来的?还是你们章家的门禁历来就是如此松散,任由外姓男子随意出入内院?”

    在场不乏跟章夫人有旧怨的,闻言当即嗤笑道:“温夫人这话说的很是,不管是哪种情形,总之这章府以后我是不敢来了。想想这事还真不是巧合,去年柳家姑娘不就是来章家这里参加花会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脸吗?”

    有人开了头,附和的人就多了起来:“就是呢,几年前,前宁将军家的千金不也是在这里被突然窜出来的花猫抓破了脸吗?”

    淑咏星县主摸着胸口状似后怕的说道:“看来章夫人家里是有些不大干净,章夫人真该好生整顿一下家里的园子了。”

    章夫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暮云却牵着小南瓜走到章夫人跟前:“原来贵府曾经发生过这么多的‘巧合’啊?看样子章夫人也不像是会给我们这些苦主交代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强迫太过,只是我奉劝章夫人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章夫人纵使自己不怕因果报应,但是你起嘛也要为自己的儿女和以后的孙辈们多积点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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