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帝都市区,有那么一片富人别墅区,在这里,大都市的拥挤似乎不复存在,若不是抬头可见林立的大厦,也许会怀疑自己已经置身郊外。

    陆惟此时便坐在其中最显眼的一栋别墅里,以一种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平静,望着眼前的人:“说完了?”

    在他对面,是一个模样俊美气度不减的中年人,他有着年轻小姑娘都容易喜欢上的容貌,然而在陆惟看来这只是表象。

    这副皮囊下真正裹着的……

    是个脑残。

    “我总结一下,我其实是你的儿子,高三这一年里你以我妈故交的身份接近我,其实是为了考察我有没有资格继承你的家业,随后你发现我自律,独立,智商碾压你其他私生子的水平,于是在我高考成绩出来、确认能被B大录取的这一天,用非正规手段,强迫我来到你家,听你放了一通屁?”

    听到最后一句,陆博容嘴角的笑蓦地消失了:“我知道,要你一时间接受这些有些困难,但是在长辈面前,你需要注意你的言辞。”

    陆惟抱住自己的手臂,整个人松散地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结束了他方才还维持端正的坐姿:“大猩猩也是人类的祖先,改日去动物园,我会奉行你的忠告的。”

    陆博容沉沉地盯了他一阵,良久,忽然笑了一下,语气像是在面对一个顽皮不懂事的孩子:“小惟,你现在还小,可能觉得有些东西不算什么,但等你进入社会,便知道什么是最可贵的。没关系,爸爸知道你在气我这么多年没有管你,但许多事情不是只有黑白两面那么简单的,你可以回去想一想。我是你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陆惟冷冷地说:“建议你也再想一想,我听出来了,你想找一个十全十美的继承人,但我显然不合格,我不懂规矩,不懂礼貌,脾气暴躁,人际关系冷淡,独立是被迫无奈,除了学习好,没有什么用处。”

    陆博容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现在在气头上,无论做出什么来,爸爸都是理解的。”

    陆惟挑了下眉:“是吗?”

    陆博容将桌上那杯没动过的酒精饮料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只可惜太正直,正直没什么不好,但缺了一点野心,只要你想多拥有一些,这里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对了,B大那头有不少我的老朋友,我会跟他们打声招呼,祝你升学愉快。”

    ——

    事后陆惟想了想,可能就是这句“升学愉快”恶心到他了,以至于他对大学产生了几分厌恶与排斥。

    不过严格来说,这只是一个导火索,根本原因在于,陆博容就没有哪句话、哪个动作是不恶心的。

    陆惟并不是一个叛逆的人,相反,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懂事,母亲去世后他成熟,怎么看都是一个与“叛逆”二字无缘的人,但与陆博容短短一个下午的谈话,成功激起了他身体里所有没处施展的反逆因子,那些因子在同一时间剧烈地爆发出来,逼迫他做出了“放弃大学”的这么一个决定。(小朋友不要模仿)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坐在他对面的应笙拿着那张机票端详了几眼,问他。

    “没后悔。”陆惟说,“无论什么时候复读,我都能再考上B大。”

    应笙:“虽然我听得出来你在实话实说,但是听着太气人了,我能揍你吗?”

    陆惟笑了起来:“打老板?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