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光一亮,寒气逼人,雪花仍不知疲倦地落在两人身上。好在今日的风小了许多,行起路倒比昨日要轻松些。

    萧容却有些迟疑:“阿蓁姐姐,你穿得太少了……”

    其实阿蓁没穿大氅也觉得冷,但毕竟比萧容一件单袍强得多,此时也只能强笑道:“还好,我里面着的也是棉衣,走动起来就暖和了,”又叮嘱,“你少说话,热气一说话就散没了。”

    萧容深深盯着阿蓁踌躇一番,不知在想什么,可终究没再开口。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生路方向走去。

    萧容早上只看了一会地图,却已把路线牢牢记在了心间,全没让阿蓁有机会用到她的荆条。

    因萧容有手镣,阿蓁没法架着他整条胳膊,只能搀着他的手臂,努力多分担一点他的重量。萧容又把一侧的大氅罩在了她的后背上,走了没一会,阿蓁竟不仅累得喘气,还热得冒汗了。

    再看萧容,只见他额上也有细密的汗水,每走一步额角的青筋都会隐隐跳动一下,不知脚上该有多痛。可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努力跟上阿蓁的步子,甚至不肯多依靠她一点。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阿蓁有些心疼萧容。但他们也只能继续向前走,毕竟当前最重要的是让萧容平平安安活过这一关。

    可又行了一会,阿蓁却惊惶地发现,萧容紧咬的牙关松开了,无力地喘着气,脚下也只能勉强拖着步子。更要紧的是,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似乎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怎么忘了,萧容还发着高烧呢!

    阿蓁正想问萧容要不要休息,余光却瞥见萧容突然抬颚,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他的身体战栗一瞬,舌尖顿时鲜血淋漓,等他舐去舌尖上的血,眼神已恢复了清明,脚下步子也迈得稳了些。

    阿蓁惊得憋了半晌的气。

    ——尤其是,她回想此前一路的细节,才发现这可能不是萧容第一次用此种方法保持神志了,而他竟一点没让自己察觉。

    妈呀!阿蓁愈想愈心惊,这小孩子看着乖乖巧巧,文文弱弱,但对自己可实在太狠了!

    不愧是未来的明武帝,自己可再不能小觑他了。

    阿蓁一面心疼,一面又开始焦虑:如今萧容已经在强撑了,可距那生路还有一段。更别说即便到了生路,也还有一天的路程才能走到最近的村子,这意味着他们还要在外过一次夜。以萧容如今的状况,他还能熬得住么?

    如果他死了……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死。

    阿蓁心中焦急,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咬着牙搀着萧容的胳膊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