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在外面吹了半柱香的寒风,林敛熙算算时间差不多,推门而入。

    “哟,刚喝着呢。”她浅浅闻了闻房中的酒气,伸手在鼻尖前挥了几下,瞧着横七竖八倒着的酒坛子和碎瓷片说,“怎么喝这么多酒。”

    殷寻醉冷哼一声,倒在椅子里没搭这茬,反而问:“为何心事重重?”

    “年岁渐渐,见得多烦的多而已。”林敛熙神色恹恹,如同倒吊在屋檐上的寒冰落下的水珠,眉头微微皱着,捡了把椅子坐下,单手拄着太阳穴。

    殷寻醉侧身以同样姿势看她,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莫名发虚。

    “师父,我真没事儿。”

    “你没事儿我有事儿,”殷寻醉一偏下巴,“地上的活儿看不见?”

    林敛熙:……

    进门时,她心里满是雪夜撞上东家夜谈之后,到出黎州程家之前发生的事,脑子乱做打了结的绣线,看见地上的东西,光是随口一提,全然忘了打扫。

    这会儿被殷寻醉一提,倒真显出她魂不守舍了。

    “师父,我有件事儿纳闷儿很久了。”林敛熙为不让他再看出什么不对,蹲在地上一边忙着捡碎瓷片,一边连忙从脑中挤出件眼皮底子下的事儿打算糊弄过去,“您这儿穷的叮当响,哪儿来钱买酒的。”

    “你和顾知攘带的。”

    “除了这个,也没见您少喝。”

    殷寻醉不耐,“要不给你看看为师的账本?”

    账本!

    林敛熙不防,指尖被瓷片扎了一下,面色霎时凝住,心中密布的阴云,忽然出现个豁口。

    程家的那个某是在赌坊将翳雾送出去的,此物世面不常见,上了赌桌,赌坊必然有记载,查账便可知他跟谁交易过。

    陇川如今虽有二十八家赌坊,但六年前却只有七家,不算人烟稀少的,不算门庭若市的,不算老板与黎州有关的,剩不下几家,一一查过去,应该会有结果。

    只是毕竟是六年前的事,赌坊在不在不好说,当年的帐有没有更不好说,万一没有……

    “又走什么神儿呢。”殷寻醉捻起桌上的花生米打在她头上,“用手捡瓷片,你莫不是拜了别的师父,刚练了铁砂掌来我这儿显摆!”

    “啊?”林敛熙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