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百姓近日茶余饭后多了一样谈资,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离家出走了,差事不顾了,家人不管了,未过门的未婚妻也不要了,就这么独身流浪去了。

    姜家原本想藏一藏,往军畿大营里请个假,说姜定南病了,在家里休养几日,他们偷偷寻摸,寻到了打断他的腿带回来,让他假病成真伤,看他还走不走了。

    姜定南不见了,姜骥头一个审的就是他的两个随身侍从,但姜定南这回出门连小厮都没带,可见是瞒死了所有人,他们道是可能外头有人接应,会陪着他做这没章程的事儿,除了他那些狐朋狗友不做他想。

    姜骥让人去那几家找那些小子过来,说是姜定南病了,让他们来陪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是应该的,但那几人听说镇国公喊人来请死活不肯去,家里人起疑,审了他们一遭,他们才说了姜定南已不在京中,镇国公喊他们去能有什么好事儿。

    几家长辈知道事情轻重,拎着儿子上姜家请罪去了,姜骥也不好怪他们,还是自家儿子不成器,只问他们可知姜定南的行踪?他们道是姜定南说是要去闯荡江湖,也不知江湖在哪儿,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人多的地方江湖水便深,定是往那繁华之地去了。

    姜骥觉得也有理,让人往南边找,那几人缩着脑袋说真不知道了,姜骥便没再难为,放他们回家了,但回头就派了人盯着,看看他们会不会和姜定南联系。

    姜定南一声不吭就走了,徒留一家人为他着急,老夫人抹着眼泪心疼他怀才不遇心中郁卒才不得不远走他乡,是家里对不起他,教了他一身本领,却没地儿让他施展,他长到如今没离开过家里,就这么孤身出去,连小厮都不带一个,让家里人怎么放心,也不知道他在外头会不会饿着冻着,钱带够了没有?若是钱袋被扒手扒了,他没钱住宿吃饭露宿街头怎么办?

    一想到姜定南在外头受苦,老夫人便心如刀绞涕泗横流。

    婧儿听得老夫人絮絮叨叨若有所指,心里也不自在,姜定南走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一家子不得怨死了她,好似是她和哥哥逼死了他一般。

    老爷子也长叹了几口气,整个人病了般萦绕着一股伤重感,姜定南是他精心培养的长孙,性子确实急躁了些,如此沉不住气,但皇帝打压也太过了,定南只是想去地方军营上做个小兵,凭着自己的本事立功出头,这件事情放到别家子弟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偏偏要压制他,让他年纪轻轻在军畿大营里荣养着,却对他的同龄人大力提携,让他心里如何平衡。

    姜晨曦也很紧张,揪着帕子缠缠绕绕的,她就这一个亲哥哥,这些年父亲不在,他们兄妹俩相互扶持着长大,如今都到了各自嫁娶的时候,哥哥怎么撂挑子不干了,只留下了寥寥数语说出京走走,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去哪儿,他们该怎么找他,他便是死在了外头他们也不知道呀。

    她忙摇头驱散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但心里确实有这些影子缠绕,她真是怕极了分离,哥哥已经定了亲,难道也不回来成亲了么?这让林家姑娘如何自处?还有她的亲事,哥哥也不回来送她出嫁么?婚礼上没有他的祝福,她会难受的。

    姜家原本是藏着掖着想先把姜定南找回来,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儿,但没过几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姜定南离家出走的事儿,不知是那几家传出去的还是他们家的下人在外头嚼舌根,本来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事儿这么多人知道,姜家也没打算死瞒着,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姜定南在军畿大营里只是个小副将,都不必皇帝怪罪他擅离职守,姜骥直接把他的职务撸了,端的是大义灭亲。

    皇帝意思意思问了几句,走哪儿去了呀,何时回来?姜骥只道犬子不肖贻笑大方,若抓回来定要严加看管,皇帝表示他不插手朝臣怎么管儿子,姜家的事情自个儿理清楚便成,但别叨扰了他妹妹和外甥女。

    多数人家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关(打)怀(听)几句,姜骥敷衍了事并不多提,但林家上门要说法他们却不好交差了,干脆把姜定南留的书信给他们看,让他们自个儿决定,这亲事还结不结,姜定南这不着调的样子,也不知何时回来,他们不敢耽误人家的姑娘,若要退亲对林家姑娘的名声也有损,他们会送一份嫁妆以作弥补,旁的也没有法子了,待姜定南回来让他上门赔罪,如今说什么都是空的,把人找回来一切好说。

    姜家这副态度让林家很是窝火,如今怎么处理都是林家吃亏,就这么退亲了,林姑娘凭白多了一个退亲的名声,说不得她刚退亲,姜定南就回来了,他只是心里不爽快,出门游玩个十天半月,怎么一回来未婚妻就没了?届时岂不是拆了一桩好姻缘。若不退,万一姜定南三年五载不回来,林姑娘等了几年成老姑娘了,嫁不出去了更亏。

    林家派上门的是林姑娘的叔父和兄弟,他们道是要回家和长辈商量过后再给准话,林家长辈觉着不管姜定南是出远门还是短日出游,不辞而别也太没担待不负责任了,这样的男子不是良配,还是及时止损退了亲事吧,姜家不对在先,他们家退亲对姑娘的名声损伤也不大。但林芷君不愿退,她很满意这桩亲事,她想做镇国公夫人,退了这桩亲事,她哪里再去寻一个比姜定南更优秀的丈夫呢。

    “年轻人哪个没几分意气,他在京里呆了二十年,想出京走走再正常不过了,他的父亲叔父在他这个年纪都走遍大江南北了,他想出去看看也是常情,他的家人都在京中,他总不能不回来了,我愿意等他,等他玩够了就该回来了吧。”

    就该回来娶她了吧。

    林老夫人最疼这个孙女,关起门来和她说了许多话,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耽搁了呀,她和姜定南并无感情,怎么就谈得上等他呢,等他做什么,万一他日后不认这桩亲事,或是在外头玩了几年野了心思,带回些莺莺燕燕来,届时她如何自处?

    这些林芷君都明白,但她还是想赌一把,她道“等一年吧,他若是回来了肯认这桩亲事,咱们两家还是能喜结良缘,若是过了一年没回来,或是回来了不肯认这桩亲事,咱们家先提退亲,那是他对不起我,不怪咱们家退亲的。”

    富贵险中求,当年皇后娘娘熬到二十高龄嫁给了十七岁的祥郡王,谁不说她眼光独到,她也想像皇后娘娘一样赌一把,更何况他们是姜定南二十她十七,她还可以等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