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多年与晋商亲密无间的合作所积累的下的人脉,辽贼们对于李自成所部大顺军在山西的军事行动,虽然不能说是第一时间便收到消息,但是,也不会比在北京城里的崇祯皇帝晚多少时间。¥f,

    一道道紧急军情,被晋商们和辽贼暗藏的细作、眼线快马北上。越过大同、宣府两镇的边墙,在蒙古各部贝勒的接力传递之下,换马不换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递到盛京。

    但是,很不幸的,这接踵而来的消息,不但骇得多尔衮等满洲贵族瞠目结舌,更是把洪承畴的脸打得噼啪山响。

    先是黄河河防被大顺军一日之间便告突破,不但渡过了黄河,而且将石楼、孝义等地一口气拿下。在河东地区建立了巩固的一块地盘,成为大顺军攻略山西的跳板,可以令数万大军沿着这块跳板,杀向四面八方。

    原本在洪承畴口中可以消耗大顺数万精锐的黄河,只管静静的在河床山谷之间流淌。

    “不妨事!”手中捏着山西来的密报,洪承畴虽然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但是面对着多尔衮、阿济格、多铎、鳌拜、何洛会等人惊愕质疑的目光,口中还是振振有词。“想来是把守河防的参将早早被流贼收买,或是临阵怯战,不战而退也是有的。”

    这一点,倒是合理合情的解释。满洲这些旗主王爷们,哪个不是与明军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对于明军的尿性,他们比谁都清楚。所谓一触即溃者为上等兵马,望风而溃者为中等兵马,闻风而溃者为正常兵马。想来,那把守河防的参将所部,面对着大股流贼鼓噪渡河,还能稍稍支撑一下,也算是明军当中能打的队伍了。

    但是,再能打的队伍,兵丁也是要吃饭。要养家活口的。你让一群被欠饷几个月甚至一年多的士兵去为那些喝兵血而变得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老爷们拼死杀敌,他们傻啊?!只要对面的敌人吆喝两声,立刻弃甲曳兵而走,脑子灵活的。脑后有反骨的,说不得就和流贼一道去杀官造反了!

    “流贼李闯虽然侥幸渡过黄河,窜扰三晋。先后占据介休、灵石、霍州、蒲县、吉县、古县等处,兵锋直指晋南重地平阳府。但是,平阳府却是向来以坚固而称。且城内官绅众多。李自成所部,势必要在这座卧牛城下死伤惨重!”

    洪承畴很是笃定的给即将发生的临汾攻坚下了一个定义。

    但是,没有几天,临汾城在大顺军猛烈炮火打击下,官绅们献出临汾城垣,宣布自己归顺大顺,同圣天子一道,吊民伐罪,诛灭暴君。

    饶是洪督师久历官场,脸皮早已练得厚实无比。但是却也微微显出一些朱砂之色。

    同样让各位王爷贝勒们担忧的是另外一个军情。那就是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亲帅大军渡过黄河,与刘宗敏在临汾会合,准备对山西巡抚治所太原发起攻击。

    “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旂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

    “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

    被贬官三级留任的范文程,站在大殿当中。为众人诵读着前方细作和友好人士发来的对大顺军在山西的情形描述,听得在场的满蒙汉三旗的各家王爷们无不心惊胆寒!

    “上帝鉴观,实惟求瘼。下民归往,只切来苏。命既靡常,情尤可见。粤稽往代,爰知得失之由;鉴往识今。每悉治忽之故。咨尔明朝,久席泰宁,寖弛纲纪。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甚至贿通宫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罄竭。公侯皆食肉纨绔,而恃为腹心;宦官悉龁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肆昊天既穷乎仁爱,致兆民爰苦于灾祲。朕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兹普天率土,咸罹困穷;讵忍易水燕山,未苏汤火。躬于恒冀,绥靖黔黎。犹虑尔君尔臣,未达帝心,未喻朕意。是以质言正告:尔能体天念祖,度德审几,朕将加惠前人,不吝异数。如杞如宋,享祀永延,用彰尔之孝;有室有家,民人胥庆,用彰尔之仁。凡兹百工,勉保乃辟,绵商孙之厚禄,赓嘉客之休声。克殚厥猷,臣谊靡忒。惟今诏告,允布腹心。君其念哉,罔恫怨于宗工,勿阽危于臣庶。臣其慎哉,尚效忠于君父,广贻谷于身家。永昌元年谨诏。”

    同样被降级罚俸的宁完我,读完了李自成以大顺永昌皇帝发布的诏书,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人家已经是以皇帝的口气身份向天下喊话了,若是再以流贼头目视之,岂不是一件笑话?

    同时,大顺军令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统领数万军马往冀宁道等处,接受各地官员投降,同时,小心谨慎的监视着虎踞彰德府、怀庆府、卫辉府等处的南粤军李华宇所部。

    “一个刘宗敏领着张鼐、白旺这些流贼当中的二流将领,便打得山西明军抱头鼠窜,各地局面崩坏,若是李闯本人亲自领大军而来,顺军之中猛将精兵齐至,山西、大同两处,可守得住?”

    在辽东大战之中崭露头角的岳乐,如今也是执掌一旗的旗主王爷,虽然部下里颇多多尔衮的亲信,但是权势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他的担心,恰恰也是在场众位王爷的担心。这么强的一支军队,我们若是入关去,不小心与之硬碰硬的话,势必损失惨重,到那时又该如何?

    多尔衮听得众人附和岳乐之言,也不说话,只管以目光示意洪承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