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宣府总兵杨国柱则不为所动,只管举着高价买来的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

    建奴两黄旗兵马投入战场,令这些统兵大员们的心情由懊悔未能参战去捡便宜,一瞬间变成了心惊胆战,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

    “该!那奴酋黄太吉亲领的两黄旗兵马又岂是好相与的?两位吴将军,往生极乐早登仙界吧!”

    在双方各自统帅的注视之下,两支骑兵开始缓缓的接近。

    吴三桂发现从乳峰山下冲来的这支骑兵,立刻收拢手下家丁,列开队形缓缓的迎了上去。吴三桂身边的这一千家丁,一色都是身披黑色斗篷,头上顶着黑色铁盔,身着南中胸甲,内中或是锁子甲或是棉甲,俱都是身披着两层甲胄。一千人的队伍在沙场上奔跑起来,亚赛一道黑色的狂飙。吴三桂的这支家丁队伍,在辽东战场上,被敌我双方私下里都唤作乌鸦兵。就是因为他们一色全黑的装束。不过,盔甲虽然整齐划一,不过,骑兵手中的装备却是颇为复杂,从弓箭、马刀,钩镰枪,鎲钯,大棒等冷兵器,到三眼铳等热兵器,甚至在吴三桂的身旁,几十个亲兵马鞍上还挂着双管精细马铳。有什么样的武器就要打什么仗,武器装备决定了战术原则。这些武器需要挥动的空间较大。所以骑兵的队形便不能太密,吴三桂指挥着手下骑兵列成了锋矢阵,准备迎战对面的两黄旗骑兵。

    鳌拜兄弟两个率领的这数千人马,更是两黄旗之中的精锐。两黄旗作为黄台吉亲领的嫡系部队,自然是八旗之中的顶尖儿,是黄太吉用来对付、压制其他各旗的一柄利剑。

    这几年通过与山西商人的贸易走私,从九边各镇手中购买到了不少的南中甲胄,作为八旗统帅,掌握分配大权的黄太吉,自然要先将自己的嫡系部队装备起来。不说旗内的披甲旗丁个个都是在全装铁甲的基础上又加装了一件南中胸甲。做到了身披三层甲胄。给这些沙场征战多年的老战士又加上了一层保护,寻常的兵器基本上无法伤害到他们。

    鳌拜兄弟两个稍微碰了一下头,便做出了决定,鳌拜领着两千骑兵为前锋。图赖领着其余人马在后面压阵。照着两兄弟的话。对面的骑兵不过两千人。便是镶黄旗上去一千人也是给了吴三桂面子了!何况一次便压上五千人?!

    鳌拜狂妄也是有些道理,他身后,神情漠然整理着马匹兵器的那些镶黄旗骑兵。那个不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人物?全数都是按照八旗的标准披甲征战多年的!其实,在两黄旗、两白旗之中,便是未披甲旗丁,也大多弓马娴熟,身上都有一套镶铁棉甲,战斗力甚至可与明军中的家丁相比。

    更不要说鳌拜亲领着的那数百名将胸甲上又涂了一层水银色,铁甲在夏季烈日下闪闪发光的巴牙喇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决心死拼,威力战力不可小视。

    而且,在这个狭小的战场上,五千骑兵也确实施展不开。

    再说,根据以往作战的经验,明军骑兵,也很少有敢与清骑对冲的情况,大多都需要车营的保护,或者是在城头炮火的掩护下才能与清军骑兵作战,这也就是所谓骑墙打。这里面固然有人的缘故。也有马的缘故。明军之中,将马料克扣卖掉的事情已经是风行流传的,战马羸弱又如何发力猛冲?论阵形密集,其实清国骑兵,远比明军骑兵严整,毕竟他们组织力更为高超,马匹更为优良。

    鳌拜向左右望望,目光所及中,清军骑兵他们那种漠然的神情,冷漠或平静的眼神。似乎不是去生死战场上拼杀,而是前去亲戚家赴宴,或是参加一次收获注定丰富的围猎,整个阵列上空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杀气,每个人都有若一柄在刀鞘之中渴望饱饮鲜血的利刃。

    “杀奴!”

    “杀光明狗!”

    几乎是同时,吴三桂和鳌拜两个大吼一声,指挥手下骑兵开始了向对方的冲锋。

    吴三桂的家丁们,在他的带领下,挥动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吼叫冲向清军骑兵的阵列。

    吴三桂策马挥舞着马槊冲在锋矢型阵列的前端,身后几十名亲兵紧紧跟随奔辅而战。一面吴字大旗被身后的掌旗官高擎在半空中烈烈舞动,引导着身后如潮的骑兵冲锋向前。

    同样的,在阵阵响彻半空的嗥叫声中,两千清兵随鳌拜滚滚而去,鳌拜的左手紧紧抓着缰绳,他的右手舞着一把重达三十多斤重的女真重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一个家奴舞着他的大旗,紧紧追随身旁。

    受此鼓舞,那些清兵同样争先恐后跟在后面,前方一色的重甲兵及巴牙喇兵,后面才是轻甲及未披甲旗丁前来。他们密集冲来,己经无所谓战阵,要的就是一股血勇之气,要的就是这股威势将对面明军吓倒!

    两百步时,他们还是策马慢跑,慢慢他们催动马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汇成一股冲击洪流。

    蹄声翻滚,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击打下似乎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