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妃一死,时局便要起变化了。”程钤忧虑道,“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这几十年,要是再起战乱,乱的是天下,苦的是百姓。”

    程锦微微挑眉,程钤这忧国忧民的性子倒是同赵华极像,而她被镇在皇宫五十年,却把那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给磨掉了大半。

    “祁王必反,但若是皇上表哥能以雷霆之势制住南边,不仅天下依旧能太平数十年,国力还会大增。”

    “说着轻巧,做起来可不容易,天下承平已久,国中无大将啊。”程钤叹道。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我们不必操心那么多。”程锦不以为然道,“萧清明虽是必死之局,但他如今上蹿下跳地恶心人也着实可恶,咱们就浑水摸鱼,给萧清明一点苦头吃吃也无妨。”

    “此事从长计议,夜深了,先睡吧。”听得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程钤熬了一天,心神陡然放松,早已有了困意。

    姐妹两人感情极好,经常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程锦晚上闹了这么一出,程钤也不放心她,便留她住了下来。

    程锦是个惫懒的人,夜里睡得迟,自然不愿意起早,第二天一早,程钤推了她几次,她还是闭着双眼把脑袋往被子里钻。

    “今日可不许躲懒,父亲回府了,待会儿要过去向他请安的,昨日你们出去闹得阖府不宁的,还不知他会怎么罚你们呢。”若是平日,程钤也就随她去了,左右不用向长辈请安,只要不误了上学堂的时辰,让她多睡一时半会儿的又何妨。

    听说程平回府了,程锦总算清醒了几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父亲怎么突然回来的?”

    程钤无语,“什么叫‘突然’?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在外人跟前万不可这么说。”

    程锦打了个呵欠点头道,“我晓得的,大姐,你放心吧,父亲的性情再随和不过,今日好生向他认错,他不会罚我们的。”

    程平和程夫人虽然合不来,也称不上是什么合格的好父亲,对子女更是不上心,但总的说来,他还是个平和心软的人,换而言之,就是个没什么能力,但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承恩侯这个位子可谓是炙手可热,但他却少与人结仇结怨,人们谈起承恩侯府的不着调时,也不会否认承恩侯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好人,这一点在当朝勋贵中可不多见。

    若非要在这个世上找一个同程平有仇怨的人,恐怕便是程夫人了,两人也不知八字犯了什么冲,矜持稳重的程夫人在程平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程平对程夫人也是没有一丝半点的怜惜,有时甚至不惜拿子女做筏子羞辱程夫人,两人每回对上,不仅伤人伤己,还常常伤及无辜。

    但是撇开这一点,程平还算是个温和的父亲,程锦痴傻的时候,也从未苛待过她,甚至并不觉得她痴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出门带东西回府,几个孩子有的东西,总也少不了给她留一份,所以程锦很笃定,程平不会对他们发作,何况程夫人已经卧病在床,他失了对手,更不会对他们如何了。

    “那也不能失了礼数。”程钤正要去唤青萍进来给程锦洗漱,突然顿了顿,“你身边那个青萍用得可还顺手?”

    程锦半睡半醒地靠着床头哼哼,“她不是大姐给的么?自是极好的。”

    程钤暗暗叹了口气,“我这里的星沉过不了多久便要配人了,你要是不介意,就让青萍回来伺候我吧。”

    程锦这回算是醒了,定定地看着程钤,“大姐,可是为了昨夜之事?”

    程钤事事都为她着想,便是身边一个丫鬟也无,也绝不会去打她身边大丫鬟的主意。

    “青萍这个丫头妥帖细心又稳重,所以当初我令她去照顾你,但她有时未免太死心眼了,昨夜她回来报信,已经算是背主了,留着这么个丫鬟在你身边,今后你要做什么也不方便。”

    程钤之前虽然责怪程锦胡闹,但身为丫鬟最重要的是待主子忠心,而不是转身告密,青萍的做法固然是为了程锦好,却触着了程钤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