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的意思,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的性命。”季听定定道。

    申屠川不认同:“殿下口中的最后一刻,是指病患越来越多时,还是指太医们彻底确定治不好时?容我提醒殿下一句,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有无辜的康健百姓,会为殿下的‘最后一刻’付出性命。”

    “你在逼我?”季听蹙眉。

    申屠川顿了一下:“我只是想尽早将瘟疫处理了,如今殿下的人已经被京中召回,守在郊县外头的,是皇上的禁卫军,若真有一日瘟疫控制不住时,殿下猜禁卫军屠城时,是否会将你接出去?”

    季听的手渐渐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在瓷白的肌肤下很是明显。

    申屠川放缓了神色:“殿下,有舍才会有得。”

    他说完,厅堂里便陷入一片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季听才淡淡道:“本宫从来不惧付出性命。”

    “我知道。”申屠川看着她。

    季听盯着他的眼睛:“但怕更多百姓因本宫而死。”

    “此事我去办,这一次若依然要留有骂名,那就由我来承担。”申屠川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先一步阻止了。

    季听神情微动,片刻后淡淡道:“不必,该我受的,就得我来受。”

    她说罢,便往府衙去了,将巡街的衙役们都召了回来,将自己的决定说了。郊县是个不大的县城,这里的衙役大多都土生土长,谁都有个十几家亲戚和邻居,一听季听要断百姓的粮,当即一片哗然。

    季听任由他们说话,等他们的声音小了下去之后,才缓缓将这么做的理由掰碎了揉细了同他们说,在所有人都开始动容时,她沉声道:“如今染病的人虽多,可同康健的人相比还不算多,你们的家人、朋友、邻居里,不少还好好的活着,难道你们就忍心让他们陷入危险吗?”

    衙役们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泛红。

    季听神色冷淡的看着他们,片刻之后缓缓道:“既然不忍心,那就按本宫说的去做,既然那些百姓宁愿冒着被传染的危险,也要将染病之人留在家里,定然不愿意病人就这么饿死,只要你们认真劝说,叫他们知道住进空屋至少吃喝不愁,想来还是愿意配合的。”

    她说得声音都哑了,见所有人都不再反感后,才让他们先回去歇息一晚,翌日一早便开始去做此事。

    待衙役们走后,周前走了过来:“殿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直接让他们去做就是,何必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再同他们说些什么。”

    “必须让他们想清楚了,他们才会认真服从,否则只怕会办得后患无穷,”季听轻叹一声,抬头看到周前勉强的笑,顿了一下后问,“周大人,你是否觉得本宫用粮食要挟百姓,实在是下作了些?”

    “殿下是为大局考虑,微臣明白的,只是……”周前苦笑一声,“微臣是这里的父母官,既是父母,自是手心手背挨打都是疼的。”

    季听沉默了,许久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抬脚往别处去了。

    她将所有事都吩咐妥当后,一个人寻了个角落发呆,一直到深夜才回住处。

    申屠川一直在等她,看到她后立刻迎上去:“殿下今日为何回得这么晚,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