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萦之抿着嘴忍了片刻,没忍住,眼睛弯起了两个喜悦的月牙。

    东宫所在的正阳宫地势极高,门外立着十几级汉白玉台阶。

    她想通了关节,一句废话也不再说,掉头就走。脚步轻快地踩着石阶下去,叮铃~头上束发的白玉簪末尾缀着的金铃铛发出了一声声细微的脆响。

    但才下了四五级台阶,迎面一阵呼啸而来的冬夜寒风,她原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冻出来的鸡皮疙瘩迅速爬上了胳膊,脸上才露出的一丝笑容冻没了。

    ——刚才殷勤送她到正阳宫门外的宣王府小车,跑了,跑了……

    车篷阴影伴随着车轱辘声消失在远方宫墙转角处。

    刺骨的寒风里,池萦之站在宫门外的台阶上。

    身上只穿了件春夏暖阳天气穿的轻衫。

    几个呼吸的功夫,手脚已经冻木了。

    她把轻薄如无物、换言之没什么卵用的外罩衫用力拉了拉,裹紧了身体,呵着手跑回了台阶高处,砰砰砰用力地敲门。

    吱呀一声,紧闭的正阳宫门又拉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探出来的,还是刚才那张笑眯眯的圆脸。

    “池世子又有何事呀?”中年白胖的高内侍好脾气地说,“我家太子爷吩咐了,他今晚不见外客。无论是谁来找,都说他睡下啦。”

    短短几句话功夫,池萦之被冻得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打颤了。

    她商量说,“太子爷说他睡下了……那就睡下了吧。我不见他。我只想拿件御寒的衣裳,披风啊罩衣啊随便什么都行。披上了我好出宫去。”

    “笑话。”门缝边钻出来另一张下巴削尖的年轻内侍的脸,语气极冲地道,“东宫的衣物,是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讨得到的吗?”

    池萦之还没说话,先前说话的高内侍已经抬手一推,把插话的年轻内侍搡到了旁边,转头笑道,“池世子稍等片刻。老奴去传话。”

    又吩咐年轻内侍,“给池世子拿一件大氅过来先披着。”

    厚重大氅的披在身上,夜里寒风的威力顿时散去了不少。

    池萦之心里喃喃念了句,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她被感动了,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想摸个佩饰赏给好心的高内侍,摸来摸去,却只有个金脚铃。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身上揣的一堆零碎都丢在宣王府里,又被徐长史带回城东老宅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