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异口同声:“轮椅。”

    霍蕴笑,有些愁意的辜隐也跟着笑。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很久都没停歇。

    笑得辜隐泪意渐涌:“疼吗?”

    “不疼。”

    辜隐知道霍蕴在说谎,可她没拆穿他。

    她抱住他双腿,像抱住一大捧花:“不疼就好。过去的事太遥远,不属于我们,只属于回忆。明天,明天我们去找一个漫山遍野都是花的地方吧。夫君,为我编一个花环,趁春光还在。”

    “好。”霍蕴点头,又道了声,“好。”

    第二天不巧下了雨,春游之旅不得不搁置。

    但辜隐兴致不减,见下了雨仍很高兴:“夫君,我们去游湖吧。我要坐在乌篷小船里听雨。”

    霍蕴自然应好。他们走的时候凝莲准备跟上,被下人拦住了。最近霍府的下人一直有意无意拦着凝莲,将她隔开,不让她亲近辜隐。最开始凝莲还会叫声“小姐”来引起辜隐注意,慢慢的,她发现小姐的注意力越来越多的放在了霍蕴身上。

    凝莲收拾着小姐吃剩的茶。她该把茶端到厨房里倒掉的。可她没有。

    她坐下来,坐在一刻钟前小姐坐过的位置。她想留下什么,想感触小姐的余温,想嗅到小姐遗留的体香,可她感触不到也嗅不到。她什么也没留住,她不是布匹不能做成衣裳穿在小姐身上,她不是食物不能够被小姐吞吃入腹,她连水都不是,更不是鞋不是钗环,她不是小姐的一部分。不会是内在的一部分,却连成为外在的一部分都做不到。

    凝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好喝。她想骗自己是茶太苦了,苦得她掉泪。但小姐不喜欢苦茶,她无法因为自己欺骗自己,便把小姐的喜好混淆。

    把茶喝光的那一刻,凝莲的手颤得厉害。她用左手捉住右手,不让她颤。她在颤什么?她又不痛又没受伤,她凭什么颤?她一个婢女无缘无故坐在小姐的位置上喝着小姐的茶,她还不满意,她还要颤抖,她竟然还会感到心痛。她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小姐开心起来了,她为什么不开心。她不是立志成为小姐的一部分吗?她为什么不能把小姐的高兴当做自己的高兴?

    “凝莲!”凝莲死死盯着右手,“你为什么要颤抖?”

    她问自己,她要把不该有的情绪都排除,都除掉!可凝莲的手颤得越来越厉害。左手握不住右手,右手捉不住茶杯。

    茶盏碎了一地。凝莲跪下来,去捡去拼,捧到怀里想让一切变回原样。可她做不到。

    除了满手的鲜血,她什么也做不到。

    “小姐,雨大了,你怎么不回来?”

    雨大了,砸在乌篷船上,“哗啦啦——”

    辜隐回头看霍蕴:“夫君,雨大了,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