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积云越来越多,渐渐有冰凉的雨珠滴落下来。

    男人听得冷笑,笑声里藏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自嘲与悲凉,似是挖苦林枫道:“萧之言明明不是你的儿子,你却还是把他视作珍宝,处处护着他,而当年你若是这般护着你的亲儿子,他也不至于被你父亲扔到山林里,差点喂了狼。”

    “尘霖……我……”

    “行了,”男人冷漠的打断他,“你别在我面前喊冤叫苦了,我答应你,暂且留着萧之言那条狗命,你赶明儿去鬼玉阁一趟,在让鬼主寒筠杀萧之言的酬金上多加一百两,让他改个目标,去杀许家的那位宗主。”

    林枫听后不言。

    “怎么?许浩哲也不该死吗?”

    听男人话语间压着怒意,林枫这才回话:“不,他该死,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急忙准备施法离去。可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与他道:“哦,对了,那个宋家的小丫头呢?没死吧。”

    林枫没有想到他会提起宋雨,愣了一下,说道:“你若想让她死,她必死无疑,可你手下留情,她自然就死不了了。”

    男人像是皱了一下眉:“不自量力的臭丫头,还妄想杀我,去,你去鬼玉阁的时候,顺道把她带回云城去。”

    林枫微微震惊了片刻,问道:“你……竟然要放了她?”

    男人迎着逐渐细密的雨线,抬眸望了望天,蓦地想起那日宋雨都快被他打死了,还逞强的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要给魏澜报仇。为了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却可以连命都不要,恐怕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吧。而他,又何必去要一个傻子的命呢。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我已经吞噬了她身上的全部灵力,而让她做个废人,不是要比直接杀了她更有趣吗?”

    听到这话,林枫眉头轻蹙,转而把那声卡在嗓子间的叹息咽回了肚子里。等他将要施法离去时,他神色微缓,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尘霖,有朝一日,我会替你下地狱的。”

    “故——尘——霖……听你堂弟的名字,那他应该是雨天生的吧。”

    魏澜和这家农舍的主人又要了一床被子,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地铺,一边听站在窗边的故影忽然念道:“‘白马皂貂留不住,回首处,孤城不见天霖雾’,我堂弟尘霖就是这个‘霖’字。”

    所以,魏澜便推测这个叫“尘霖”的堂弟一定是雨天生人。

    可这时,他突然听到故影小声轻叹道:“我伯父给他取名尘霖,不是因为他是雨天生的,而是因为他是在一个雨天被我伯父从山林里捡回家的。”

    听到这话,魏澜微微一愣,又听故影语气更加哀伤了:“我伯父常说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可怜,所以他每一年都会祈求尘霖往后可以过得平安顺遂,可是没想到因为我……”

    魏澜见故影垂下了头突然默不作声,他急忙起身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揽进怀里,轻声细语地附在她的耳边问道:“阿影,你复生后,有没有去过灵雾山庄?”

    故影摇头。灵雾山庄是她此生都放不下的一场噩梦,在那里,她的亲人因她而死,她失去了她拥有的一切……所以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不敢踏上那片被大火烧的只剩下荒芜的土地,不敢面对那些因她惨死的族人……

    魏澜看出了故影心里难以抑制的自责和懊悔,他动了动胳膊,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等天亮后我陪你去灵雾山庄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