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本该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在这里就是冬天还没有过完,风是冬天的风,冷是冬天的冷,到山上打枪的人,都还穿着厚实的棉衣。每年清明前后的十来天时间,平时连看都不一定看得见的金鸡,会飞到低矮的树枝上,在天亮前后的半个小时左右,婉转鸣叫着呼唤配偶。打猎的人提前就藏在金鸡可能出现的树丛里,只等金鸡开口叫唤,借着晨光循着叫声,尽管看不怎么清楚,只要枪响了,多半都能把金鸡打下来。金鸡身上的肉并不多,但却长得特别漂亮,一身又红又亮的羽毛,恰到好处的夹杂了一些黄绿青紫的点缀,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树枝上飞来跳去,艳丽精巧,给人看了就要兴奋的感觉。把金鸡的皮剥下来,处理过后填充些干草渣再缝合好,放在窗台上或摆在茶几上,活脱脱一只刚飞进来的金鸡,给屋里凭添无限生机。每年的这个时节,城里的人到处找这个金鸡买。

    那时候,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保护法,既容易打又能卖个好价钱,苦竹湾有枪的男人都上山去了。就在金鸡开口叫唤的同时,也是到处枪响的瞬间。就在自己守候的野苹果树上,明明飞来了一对金鸡,在树枝上一边欢叫一边跳跃,有好几次都挨在了一起,就那么两几三米远,这时候只要开枪,一枪两鸟是跑不脱的。那不是金鸡,那明明是吴辛雨,好漂亮,好欢快,在朦胧的晨光中,依然那么亮丽。枪响了,金鸡被吓得凄厉惨叫着飞走了,宋又洛把枪顺势往地上一丢,斜靠在长满苔藓的岩石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破屋就在山脚下,天还没有亮透,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感觉得到破屋的安静。姜可肯定也在山上打金鸡,破屋里肯定只有吴辛雨一个人,正躺在床上酣睡,那一定是一个活生生的睡美人啊。宋又洛忽然像疯子一样向破屋奔去,累得他气还没有出匀净,背上已冒出了一股凉气,幸好没有直接冲到破屋去,那姜可走到了自己的前面,提着好几只金鸡,已经在开破屋的门了,他赶紧往后退,缩进了柏树林里。

    人,一旦着了魔,那就无药可救。苦竹湾的人都知道,错过了清明节前后那几天,再想打金鸡,那就是说的空话。平时的金鸡飞得高,根本就不下地,也很少听得到金鸡鸣叫,而且机警得很,你连金鸡的影子都很难看到。只要是喜欢打猎的人,这几天除了打金鸡还是打金鸡,哪怕再辛苦也无所谓。宋又洛同样是半夜就出门上山,天亮开了之后金鸡再也没影了,那些人都急急忙忙回去赶上出早工了,他还在山上东转西转,转来转去,始终都在破屋周围绕圈圈。山上的太阳出来得早,照到破屋的炊烟,照到吴辛雨在院坝里晾衣服,举手投足是那么娴熟那么优雅,在园子里摘菜,动作是那么潇洒飘逸,恰似轻歌曼舞,在淡淡的晨雾里,无异于下凡的仙女也食人间烟火。就是想跟她说上一句话,就是想看她回眸一笑,就是想给她一个拥抱。如果自己不是苦竹湾的官,就不担心名声;如果没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就不怕影响他们的前途;如果婆娘长得有点儿丑,不怕她闹离婚,还不如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就算那女人把自己告了,甚而至于被当场捉住了打一架,大不了挨一顿打,打得个鼻青脸肿,好多天都卧床不起,也就那么回事。倒他妈的霉哦,我只能做贼,而且偷了还千万不要让人晓得了的那号贼。

    不警不觉就到了晌午,垂头丧气,两手空空回到家里,婆娘秦彩花最多就是抱怨一句:“逑用,又一个都没有打到。”

    “今年的金鸡跟老子有仇。”

    打金鸡的时机已过,宋又洛照样摸黑上山,还是守在那破屋周围。

    天上像个弯刀似的月亮,,洒到破屋的月光,本来就只是那么点意思,到了后半夜,那点意思也被山梁挡住了,这时候看那破屋,就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那本来静谧的影子里,走出了一道明亮的电筒光,那道光很快就进了柏树林,不用说,肯定是姜可到柏树林,把白天就锯好了的柏木,趁夜深人静扛到县城去卖。管他是偷也好,辛苦也罢,此时兴奋的是宋又洛,凭他这么多年摸惯了黑走惯了夜路的本能,直接就向破屋扑了过去。

    前门上了锁,他绕到后门,这房子是他在这里组织修的,要弄开后门很简单,直接把门板提起来就了事,哪知道后门被改装过,怎么提都打不开。没办法,他又绕到窗台前,乡村的木格子窗差不多是个摆设,只管通风透气,不管防贼防盗,哪晓得那龟儿子把窗子也加固了,怎么弄都弄不开,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要是把吴辛雨惊醒了,说不定更麻烦。凿墙是不可能的,一尺多厚的土墙,虽说当初是用泥巴一点一点筑起来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已风干了,这阵比青石板还硬。进不了屋,汗水都急出来了,好不容易瞅到这么个机会,未必就这么白眉白眼地放弃了?那是不可能的。从房顶的燕子口翻进去,就算是不小心从燕子口掉下去,摔出个好歹来,那也是活该。乡村修房子,在房顶转角的地方,会有一个很大的豁口,人从那豁口钻进钻出都没有障碍,一般都是不封闭的,方便在屋里筑窝的燕子飞进飞出。因为位置在房顶上,爬上房顶翻进去,也要有一根结实的绳子才能吊下去,要是绳子断了或者抓不牢,摔下去即使不死也要成重伤,贼娃子偷东西都不会去翻燕子口。看来要进这破屋,不翻燕子口就再没有路可走了,没有现成的绳子倒好办,山上有的是葛根藤,大不了多弄几根。

    吴辛雨睡觉的房门只是虚掩着,摸到她的床前倒一点儿没费劲,熟睡中的吴辛雨以为是姜可回来了,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宋又洛跟见了鱼的猫没有什么两样,三下两下就钻进了她的被窝。这婆娘该不是在等我吧,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应该是她男人刚干过了才走的,管不了那么多,先上了再说。他伸出双手,把本来侧睡的吴辛雨扳过来,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本来酣睡的吴辛雨嘟哝了一句:“你还要来吗?”。感觉得不对头,拼命扭动身体,想摆脱压在身上的男人,毕竟女人的体力不是男人的对手,最终还是只能任由宋又洛在她的体内体外尽情搓揉。

    让宋又洛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最初本能的反抗外,接下来不仅没有抗拒,还配合他来了个接二连三,把他这么多年累积起来的欲火,灭得干干净净。两个人依偎在床上,让他知道了姜可两个人为什么来,又为什么不走。

    姜可是学武术的,吴辛雨跟他不在一个城市,本来就不认识。大串连那年,火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都大半天了还不开车,车厢里不仅拥挤,还无比混乱。吴辛雨实在受不了,费了很大的劲挤下车,到站台上透一下气。到车要开走的时候,她拼尽了所有力气也没有挤上车。眼看着开走的火车,和站台上同样没有挤上车的人,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有些慌乱。她在站台上的人堆里到处寻找,希望能找到认识的人,好歹也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个伴。找是找到了,同校高年级的五六个男生,她认识,那是学校里几个有名的二流子,毕竟大家都认识,有总比没有强。路过的火车都呼啸而过,再也没有在小站上停下来,想搭上路过的火车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已是深夜,火车站的候车室里虽然人不少,但差不多都歪倒在椅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吴辛雨被那几个二流子拉进了一间空屋,几个人按住她,领头的那个二流子把她强奸了,第二个脱光了衣服正要上来,被人一脚踢飞到屋角里,再也没有爬起来,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那几个二流子已经都蜷缩在地上了,连哼都哼不出来。姜可胡乱地帮辛雨穿上衣服,拉着她跑出了小站。

    姜可说那几个人有两个可能成为太监,其余的没有三五个月的调养,生活都不能自理,与其回去被报复或者去坐牢,还不如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