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许意识到事关重大,点卯升帐,聚集赵郝等人共同商议。

    说来,赵郝这位从龙之臣郁闷了这么多年,突然还被‘空降’了一把手,心情自然是极其不爽的,但他也没办法。一来盛许来此,名正言顺,有赵少帝的亲笔谕旨,他不敢抗命,二来……盛许此人也确实很有才能和手腕,经他接手的防线愈发坚固不说,此人还精通聚拢人心的手段,根本就没有给赵郝夺权的机会!等到他反应过来,几乎是大局已定,无奈下,也只能半推半就地在一次酒席中,向盛许服软,接受了二把手的位置……只是内心的那些不忿终究还潜藏着就是了。

    当下,他一来到场间,本以为又是些边防的琐事,脸上有些不耐,可等听完,他却是双目圆睁,比谁都激动!

    “盛将军!此乃天赐良机!我们断不可错过!”赵郝看着地图,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此次若是能偷袭得手,辟凌城唾手可得!那时,我们东可接应陛下奇袭之军,南可阻拦周兵援军!等同占据了天时地利!届时,就算周武帝再不想认,只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如果真能立此大功,陛下必重重有赏!这是大好机会,大好机会啊盛将军!”

    这番话落下,盛许若说不为所动,那是骗人的——这与性格谨慎与否无关,纯粹是面对重大诱惑时的自然反应——但很快,他内心的谨慎又占了上风,顿了顿,沉吟道:“此话固然不假,但赵将军可知道,陛下命我们固守疆土,不可放任何一人进入我赵国腹地!此次奇袭,得手固然极好,但若失手,只怕

    周兵一番逆袭,此城难保!届时该当如何?”

    闻声,赵郝却是一声冷笑,说道:“盛将军难道忘了一个人吗?”

    闻言,盛许微微一愣,但旋即,他就想起了某桩旧事,顿时眉头一挑:“赵将军,大局当前,此时还是不要掺和私人恩怨了吧?”

    “呵呵……私人恩怨?难道当年不是陈独小儿临阵脱逃,才导致我义兄被周将阵斩?陛下既然派他镇守历阳城之后的褊峡城,那咱们何不依靠他?反正就算此城丢了,还有他顶着,怕什么?”

    闻声,盛许更是心头不爽。他知道当年的旧事很混账,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但对赵郝眼下这种明显的气话,却也极为看不惯——就算历阳城之后确实还有褊峡城这道关卡,但一码归一码,哪能把山河屏障,军国大事,说得这般儿戏!

    “哼……”看盛许这副模样,赵郝却是轻哼一声,抱拳冷道:“盛将军,末将想提醒您一句,守得再好,也不比攻城略地的风采!像末将,兢兢业业在此守候这么多年,结果呢?呵呵,前车之鉴,盛将军就算不为末将作想,不为赵国作想,怎么也要为自己的前途作想吧?如果没有时机也就罢了,现在天赐良机,我们还要再在这里耽搁,等待周国反应过来?”

    这话落下,盛许只觉这赵郝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正逮着良机,一口气发泄出来了,不过值此关头,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追究他这番“气话”中的诸多不当之处——说穿了这也不关他的事——但看着当年从龙威风,如今困守气苦的赵郝,他也是微微动容……

    没办法,前车之鉴四个字,实在太有杀伤力了。如果自己因为谨慎,放弃了这次良机,那么接下来,会不会重复赵郝的悲剧,在这边疆之地,熬成下一个怨将?

    “我大赵崛起终究还是太快了啊,有太多问题,都亟待解决,只是我现在也身在局中,不好向陛下进言了……”

    盛许悠悠一叹,目光盯着那张地图,手指叩在那条没有标注出来的小道的“模糊位置”上,神色迟疑不定……

    尽管看着诱人,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大有蹊跷,因为一切都太巧了!

    越在官场上混,就越明白大多巧合都是必然,此事越是像天上掉馅饼,就越可能是陷阱!

    盛许心中的天平,在不断摇摆,随着他内心的理智和谨慎渐渐占了上风,这等趋势也已明显,就见他悠悠一叹,右手从地图上伸了回来,正要开口说话……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万万不可出兵!”

    来人,正是朱奇!他为了达到最好的“震场效果”,选择了迟到这种出场方式,当下便是快步走进此间,抱拳道:“盛将军,请听在下一言!此次之事,太过蹊跷!在下认为,这很可能是周兵故意弄出来的一个陷阱!况且,泾河突然泛洪,又突然消退,太过诡异,且留下了许多水渍,使得那条小道更加难行!就算里头没有伏兵,万一那泾河又来一次闹腾,我军岂不是要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