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里,李允执行完明月堂下达的任务后,偶有空闲便会来青州看望婵儿。

    有时还会带上旺叔做的糕点及绣花鞋,旺叔老了,走路颤颤微微,眼神儿也不太好,做的那绣花鞋针脚疏密不一,歪歪斜斜的,但那鞋却软绵绵,婵儿穿着甚是合脚。

    李允曾答应旺叔要带婵儿回上京的,十年里却一次也没带过,清风宅里里外外被盯得太紧,他不能以身犯险。

    何况,如今的宣德帝随着年岁越来越老,性子也越来越暴戾,稍有违逆者便是杀无赦,朝中早已无人敢直谏,李允更不能让婵儿往风口上撞。

    这一日,总舵的阿甘又坐着马车来清风宅传达旨意,称堂主让李允去青州刺杀一名叫唐仁的节度使。

    据传,在不久前的一次朝会中,唐仁因提出让朝廷削减军费、削减百姓苛捐杂税的建议,而被宣德帝痛骂了一顿,如今,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

    送走了阿甘,顺子满面愁容:“少主,你说堂主派你去青州是不是在故意试探你?”

    李允凝神看他:“何出此言?”

    “小的听说昨日张启又在堂主面前嚼舌根了,说你总是去青州怕是有什么猫腻,让堂主派人去好好查一查。”

    李允闻言沉默下来,眉目从容冷静,面容刚毅而俊朗,当日的少年如今已长成翩翩公子,身形高大,肩宽腰窄,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冷傲与高不可攀的霸气。

    顺子看着这样的主子,总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欢喜与敬畏,以至于做梦都想要成为主子那样的人,哪怕是做做梦,也是极好的。

    “勿须担忧堂主,倘若他真存着坏心,早在多年前发现马车里那件衣裳时,便可直接向皇上去告密。”李允沉声说道。

    自多年前宋庭轩在马车中窥到婵儿的衣裳后,对李允的管制好似就松散了许多,平日里极少过问他的来去,哪怕是颁布旨意也不再特意让他去总舵,而是派了阿甘直接来清风宅传达。

    李允虽一直没摸清宋庭轩真正的心思,却也知道这位义父比宫里的那位老皇帝肯定要安全得多。

    “少主说得有道理,反正那张启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不能拿咱们怎么样。”顺子说着撇了撇嘴。

    “今晚咱们动身去青州,你赶紧去收拾下,顺便去问问旺叔,看有什么东西要捎带给婵儿的。”李允吩咐道。

    顺子一听主子要带他去青州,可把他高兴坏了,自唐四与杆子离开清风宅后,他就第一年去看望过一次,这都多少年了,心里正惦念着呢。

    他咧嘴应“是”后一蹦三尺高,飞快地跑去后罩房收拾了。

    李允翘起嘴角暗暗一笑。

    主仆二人当晚骑了两匹快马出发,不出几日便到达青州城,按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于半夜子时潜入唐仁的宅子。

    唐仁一辈子两袖清风,那宅院虽比寻常百姓家体面,却也算不得高门大院,宅内连个守卫也没有。

    两人直接朝亮着灯的一间屋子围过去,顺子想在主子面前表功,兴冲冲走在前头,行至门外时谨慎地往里窥探了两眼,之后持剑破门而入,将正在屋内批阅文书的唐仁一剑贯穿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