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许多人既不研经,又不读史,且不信圣言量,只知道一味怀疑排斥,还自高自大,其实不过是井底之蛙。”马九英见讨论得热闹,又谈论起来,“许多人不读书还沾沾自喜,认为不读书一样可以赚钱,人的一生,活得不是财富,也不是地位,而是感受。感受是什么?就是思想,就是对人生的思索,人不是动物,来人间一趟不是吃吃喝喝就一死了之,一定要思索人什么要生,为什么要死,既然生下来必死,为什么还要来人间走一遭?如果万事转头空,那么人生的奋斗和努力不是毫无意义了?”

    泡茶的女子掩嘴一笑:“古诗我知道得不多,但有一首特别有印象,记得特别牢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其实现在也是这样,不读书不学习,就没有出头之日。”

    “也未必。”愈彦嘿嘿一笑,“现在在看待子女上学的问题上,南方和北方有不小的差异,南方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不是十分注重学习,许多人也不上大学,初中毕业或高中毕业后就去做生意了,得少为足,知足常乐,当一个小老板就满足了。”

    “人生境界追求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是,当一个小老板过悠哉游哉的生活当然不错,当一个农民,过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也不错。”泡茶女子别看身份卑微,对人生的感慨却不少,“有人只管自己活得舒心,不管别人水深火热,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小门小户之见,如果用佛学的术语来形容,就是自了汉,自了汉是焦芽败种。”

    “高,姑娘不简单,对佛学还有研究?”马九英鼓掌大笑,“我都佩服你了,我和你一样大时,就一心想着赚钱,就认为只有赚钱才是一切,现在想来,我的思想境界和你差距太大了。”

    “呵呵,这个大哥也不能这么说,出道有早晚,术业有专攻,早开悟和晚开悟没有区别,也许我是渐悟,你是顿悟,渐悟是次第修证,顿悟是立地成佛。”女子兴趣颇高,谈兴很浓,也是她听了愈彦两个人的谈话之后,心里起了波澜,“不过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当官,不读书还是不行,不读书就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不懂道理,活了一辈子也是浑浑噩噩,不知道人生是什么,就白来人间一趟。”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愈彦接了一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次第关系,读书虽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人生天地间,最重要的事情是正心,是树立内心的敬仰和道德观。在道德观的引导上,佛学当之无愧为第一,就如姑娘所说的一样,没有见识和眼界,只能是小门小户之见,没有天下为公的理念。”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世人得离苦,佛家的大乘菩萨胸怀,和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的为人处世的指导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说得对。先立心,后做人。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有道德规范,有行为准则,有内心的敬仰和信念,智慧可以创造文化,也可以毁灭文化,智慧不分正邪,道德却可以区别,所以,一个人不管处在什么位置,先树立崇高的道德标准,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没有道德的约束,人就不是人了。”女子难得一时兴起,她从小就喜欢佛学,读过不少佛经,还精研了传统国学中的许多精髓。

    马九英哈哈一笑:“有趣,有趣,我看你以后适合去做学问。做官是用行为来引导社会进步,做学问是用思想来指导人类进步,一个官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一个思想家却可以影响千千万万的人,甚至可以影响历史。”

    女子谦虚地笑道:“我可不敢在你们面前卖弄,你们是具有思想家情怀的官员,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是国内以思想家的高度来当官的人。”

    “集思想家和政治家的身份为一身,难度太大了……”马九英眨眼一笑,没想到这女子还识得他们的身份,接着说道,“那得坐到多高的位置才能有指导思想问世,不到一定级别,就算有思想,也不可能形成文字公开发表出来,在国内,官本位的思想太严重了,只有到了国家领导人的层面,不,非得到了第一人的高度,才有可能有思想,否则不管你多有想法,多有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锦绣文章,也只能深藏。”

    愈彦哈哈一笑:“马局说得对,不过社会在发展,国家在进步,也许有一天,我级别不高,层次不到,也能有思想的言论发表。”

    “我支持你。”女子看了一眼愈彦,马上又把头低下,“我也相信你。”

    愈彦呵呵一笑,顿时觉得这女子也是个妙人。

    然而,就连愈觉得这彦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番对话,在他的心里深埋了一粒种子,也让他的官场之路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姑娘,你的人生追求是什么?”愈彦笑着问道,他很好奇这么一个有见地的女子竟然甘心在这里为人端水泡茶。

    “我的人生追求就是……”女子一时感慨,“吃爱吃的饭,穿爱穿的衣,做想做的事情,爱该爱的人。”

    愈彦感慨,好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我也说说我的人生追求。”马九英一时感叹,“四个字随心所欲。”

    世人都想随心所欲,其实随心所欲也并非不好,只要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即可。

    “你呢,老弟?”马九英好奇地问愈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