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百年难遇的大雪天,雪的士兵从天空降落,侵占了她能见到的所有土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知道白色原来也是那么有侵略性的色彩。

    她擦拭着窗玻璃上的雾气,发现不管怎么擦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白桦木的笔挺枝干在暴风雪与朦胧的玻璃的折射中像是扭曲的黑色恶魔的身影,他们好像有千八百只手,扛着千八百支木仓,随时要对着窥视的她来一通扫射,让她葬身在这个恶劣的雪天。

    老伊万在煮汤,他从来都不是个好厨师,那锅汤越煮越咸了,但是配着黑面包吃总是显得刚刚好。

    在她吃饭的时候,老伊万找到了他的最后一瓶伏特加,一口酒下肚,他本来就被冻红的脸颊看上去更红了。

    她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只有她的面前有面包。

    老伊万好像是个血液里流淌着伏特加,所以也只需要喝伏特加维持生命的奇怪家伙。

    “你不会饿吗?”她问老伊万。

    老伊万没有回答。

    “这是我们最后的食物吗?”她继续问。

    老伊万又灌了一口伏特加,那些颜色透明如水的液体有着极高的酒精度,一口下去可以把人的舌头和喉咙都辣麻。

    “……你会吃掉我吗?”她看向老伊万背后墙壁上挂着的猎|枪。

    老伊万终于看向她了,他盯着她那双蓝得过分,平静得过分的眼睛。

    “你真是个话多的怪小孩。”

    老伊万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不是个很喜欢说话的男人。

    大约是的确嫌弃她话太多,让他心烦,老伊万居然给她倒了伏特加:“喝吧,暖身子。”

    许是存了让她喝醉闭嘴的心思。

    没有人跳出来指责老伊万,说他不该给这么小的孩子灌伏特加。

    于是老伊万就给了她一小瓶盖,吝啬得像是生怕她喝多了,他的余粮就少了。

    她盯着那一小瓶盖的伏特加看,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水,闻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最多就是酒的味道。没有木质香花果香,单纯的酒精的气味。

    于是她就像喝水一样把这一小瓶盖的伏特加喝了下去。

    喝下肚的那一瞬间,她怀疑老伊万是不是不打算浪费子弹来杀她,所以才打算用毒药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