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坐在顾清床前削苹果,医院有规章制度,探望的时间每天只有两个小时。

    不过今天他不是来看她的,第一个疗程今天结束,等一会儿护士过来交代完注意事项,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的脸红彤彤的,像个红苹果,她在发低烧,因此一双眼睛亮的水润的,除了一天掉的比一天多的头发和浑身乏力,和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不一样。

    她长了一双跟顾明如出一辙的狗狗眼,笑起来极美,她随了妈妈,以前有一头茂密的头发,经常为了编各种各样的发型而上学迟到。

    此时她正对着手机“咯咯咯”的笑,手机那头的小崽子第一次偷偷带手机去学校,为了偷偷录下数学老师讲课的视频给她看。

    “你可真是个书呆子啊,”顾清一双眼笑的弯弯的,声音甜甜的,“在学校我都不听,在医院我更不可能听!”

    “你在说什么呀,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笨蛋!!”

    顾明觉得牙酸,怪不得数学成绩那么差,他还以为是她天生脑子不好呢。

    自从生病,她就成了老大,她逐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早恋都不避着他,更别提上课不听课这种小事。

    隔壁床传来一点低声争吵的声音。

    他们隔壁床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生,文文弱弱的,他第一天带顾清来住院的时候很匆忙,忘了买创口贴,她就从箱子里拿出很多创口贴借给顾清用。

    她笑起来很文静,经常会把她妈妈带的好吃的分给顾清吃。

    顾明很感谢她,他是男生,不能陪床,她很照应顾清。

    此时她妈妈坐在她的病床上,轻声道:“妈问过医生了,移植的死亡率不低……我和你爸决定保守治疗。”

    她们的手拉在一起,她紧紧攥着她妈的手:“就算有死亡率,我也想试一试,哥哥跟我是全相合,让我试试吧。”

    她妈轻轻颤了一下,却缓缓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出的话很坚定:“雯雯,你哥哥马上娶媳妇要买房子……而且听说捐骨髓对身体有影响……”

    女生的声音艰涩,她拼命的摇头,死死拉住她妈妈的手哀求:“妈妈,我真的想活着,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想死,妈妈!我和哥哥是全相合啊!”

    顾清叽叽喳喳的热闹声音渐渐停了,顾明抬头看自己的妹妹,看到她盯着雪白的被子角发呆。

    不大点的小姑娘,眼睛里也有哀伤了。

    最开始的时候顾清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听说了隔壁的姐姐的病,还偷偷跟他说,觉得隔壁的姐姐很可怜。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她其实也是一样的可怜的小姑娘。

    被哀求的母亲终于顶不住,丢下一句“明天再来”,留下落荒而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