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机刚想编辑一条信息,一使力,手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小小的创可贴根本就盖不住流血的伤口。

    陆西雨吮了吮鼻子,打开手机灯光,忍着痛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布条。上次用这块布条还是不久前帮陆虎伯伯锄地时,用它包住满手的水泡。

    如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因为经常受伤,她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伤药与布条的习惯,口袋里的两块布条,是用草药汁寖泡过的,能帮助愈合伤口。

    陆西雨将布条颤绕在伤口上,咬着布头扎了个牢牢的结。

    她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掌中却布满了厚茧。在手机灯光下,还能照出一条条明晃晃的疤痕。

    看着掌心一条贯彻的疤痕,陆西雨又想起来那个男人。一年大雪天,舅妈拿着竹鞭把陆西雨打出家门,陆西雨拽着竹鞭,求舅妈让她回家。舅妈不但不同意,还奋力抽出了竹鞭。锋利的鞭刃割过掌心,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刚祭完祖先的陆扬从祠堂里走出来,正好看到那一幕,但他无视地上殷红的血,无视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陆西雨。他拢了拢披风,踩着陆西雨殷红的血,消失在雪地里。

    那个跪在祖先牌位面前祈求富贵的男人,并没有虔诚,他没有普爱众生。相反,他祈完愿之后,从蒲团上起身,又一身冷漠地投入了人海。

    握紧掌心,藏匿那条深深的疤痕,她承认与接受旁人所有的冷漠。

    忽地冷嗤自己一声: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怎么能向那样一个冷漠的人再次求助?

    而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懦弱地需要别人的怜悯了?妈妈说的话,叶家人不出孬种,她都抛诸脑后了?

    陆西雨删除未编辑完成的信息,收起手机。她再不是那个山沟沟里等待命运降临的破娃娃,她要拾起自己的光,碾碎黑暗。

    “太阳落下,会有再升起的时候,爸爸,我只是摔了一跤,跌了几个疤而已,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妈妈的。”陆西雨呢喃着靠在沙发上,闭目抚着黑布下的伤口,那一阵一阵的刺痛,能唤醒骨血里的坚强。

    “小语,小语。快来,到爸爸的身边来!”梦里爸爸在向她招手。

    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好高啊!伸手就能揽到天上的星星。

    爸爸跑起来飞快,带起的风能卷起尘埃,他像破风的摩天轮,像穿越时空的过山车。

    梦里,爸爸还教她弹最动听的钢琴,打最活跃的架子鼓,画最好看的画……

    以往每一次梦见,都是爸爸冰冷的脸,只有这一次,爸爸脸上洋溢着笑,如霞光一样温暖。

    “爸爸!”

    陆西雨张开双臂,朝爸爸的怀抱飞奔而去。

    那个怀抱,是她的天,是她的世界,她需要再次拥抱自己的天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