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着长衫戴四方平定巾蓄长须,身上有着读书人特有的书生气。按说这种人很容易赢得旁人好感,但从这人的嘴巴里吐出的话,着实叫人不喜。

    先前谢均说这人有状元之才,可惜长了一张一开口就得罪人的嘴,她还在想一张嘴就得罪人的嘴究竟是啥样的呢。没想到这才见面,就见识了他这张嘴的威力。

    这种人说白就是情商都长智商上了,不懂人情世故。

    难怪原著这人最后连个不入流的教谕都当不了,然后跟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去成立什么娄东党,专门开讽朝堂的人和事呢。

    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跟这种人没什么好掰扯的,另外她也想看看柳云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于是叶清函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简单跟他打过招呼,就说她去厨房帮忙。

    柳云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第一次去别人家中做客,就当场指着女主人的脑门骂人没脑子,直接被惊得失了言语,直到妻子打过招呼离开,他才回过神。

    先前谢均说这人有一张开口就得罪人的嘴巴时,他还想这人大概是恃才傲物,嘴巴毒了点而已。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这分明就是没脑子,他当即黑着脸怼了回去,“不说我妻子是我们村出了名的聪慧,就算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郑教谕也不应该说她没脑子。”

    郑功明没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反倒觉得柳云帆傻,“再聪慧也不过是农家女,帮不上你任何忙。照你的情况,完全可以娶个能帮衬得上你的妻子,而不是娶一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女子为妻。”

    “够了。”见郑功明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错,还在那自以为是地说着,柳云帆直接喝止了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某跟郑教谕不是同道中人,做不来师徒,今天麻烦你走了这一趟,他日某会找适当的机会报答回去。现在,请您先行离去吧,我柳家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

    郑功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亲自上门收你为徒,你竟然赶我走?!”

    “是,你亲自上门来,我很感激。可就你这种对人半点尊重都没有的人,我招惹不起。”如果郑功明只是一时嘴快说了这么句不该说的,他点出来后他意识到不对改正,那他们之间还有得谈,可这人明显没觉得自己不对,“我读书科举是为了给家里人更好的日子,而不是要他们为我受委屈的。”

    如果读书不仅不能给家里人,更好的日子过,反倒要被人嫌弃,那这个书不读也罢。

    “跟良药苦口一样,实话虽难听却实在。”郑功明一直打小就立志当一个敢说的人,“照你的情况,娶个于你有益的妻子,将来你进官场有人帮衬,才会走得比较顺。”

    柳云帆却是没兴趣继续跟他聊下去,再次开口赶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之间没师徒缘分,你请回吧。”

    郑功明以为自己纡尊降贵跑到这个小地方,来收这个徒弟,他应该感激涕零才对了。没想到这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开口赶人,他也是有脾气的,就算再看中这人也不可能由着他这般下自己的脸,“既是如此那你就另拜他人去吧。”说完当即佛袖而去。

    吴县好的夫子几乎都在县学了,那些人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不会为了柳云帆开罪自己。郑功明认定除了他以外,柳云帆再找不到更合适的夫子。

    他要等着这个年轻的后生,知道自己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主动上门找他认错。

    抱定他是柳云帆唯一的选择,郑功明走得毫不犹豫。

    到底来者是客,见他甩袖走人,柳云帆还是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看着他上车离开,才返回院子里简单交代了一声,而后往里老家里去。

    这人是里老帮着找的,适才也是里老给带过来的,不过里老家里有事,人带到后就回去处理事情,说是让他们自己谈。

    如今这人被自己气走,无论如何他都该去告知里老一声。

    见他这么快上门,里老很是意外,“事情这么快就定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