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空旷的滩涂上,窑工们正在用铁锤将大块瓷石破碎成鸡蛋拳头大的小块。湖边整齐建着一排水碓棚,水碓棚边挖有一条水渠,渠内的水冲击在碓轮上下起落,将放在碓臼里的瓷石击打得粉碎。

    旁边的玉湖,被风吹起满湖细鳞,在阳光下闪着灼灼银光。

    十多个窑工正挽着裤腿,弯腰在湖旁边的淘洗池内,不断用泥耙淘洗,弃去粗渣,淘出粗泥,将粗渣返回碓臼继续舂打。

    姚远山踏进水里,伸手抓出一把瓷土,递到南书燕面前,“瓷石经过千锤百炼淘洗沉淀,方能得到一把好的瓷土。你看我这手中瓷土虽然细腻,但要用它做出入宫的瓷器还远远不够。”

    南书燕亦是挽起裤腿,和他一般踏入水中,用手捞出瓷土细细感受,“远山伯,我触摸这瓷土细腻粘稠,做御瓷的瓷土究竟还要如何?”

    少年站在水中,展开一双被瓷土沾污的手,一脸认真的望着他。

    姚远山愣了愣。

    淘洗池内的水并不清亮,因为淘洗瓷土甚至有些浑浊。他没有想到她会进入池内。

    “做御瓷的瓷土,要在这里沉淀后,再次过筛清洗,继续沉淀一年以上,才能使用。”姚远山语气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再也不是对主子的尊重,而是对晚辈的慈爱。

    南书燕点点头,“可是,又要如何才能分辨瓷土的好坏?怎么辨别什么样的瓷土适合做什么样的瓷器?”

    南书燕细心的向姚远山讨教,姚远山也将知道的详细的解释给她听,这其中,也不乏他这么多年积累下来辨别瓷土的经验。

    正午的时候,两人从玉湖边回来,姚远山眼里便不仅仅是慈爱,更多了一些赞赏。

    虎父无犬女。

    二姑娘不愧是老爷的亲闺女,她可比二房的博文公子强多了。

    想当初,博文公子到窑上的时候,连落脚都怕脏了鞋,更别说亲自下到池中感知瓷土的好坏。

    姚远山望着南书燕被瓷土脏污的手脚,笑着道:“公子快去洗洗,现在已到吃午食的时辰了。”

    南书燕抬头看了看太阳,笑着道:“果然忙碌的时日过得快,远山伯,我们的午食就在这里吃吗?”

    “你的午食秦妈已经让人送去了前面,你先去吃着。我的午食不讲究,就在这里一起吃了。”姚远山是个急性子,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好远。

    南书燕洗干净手和脚,便和同善一起往外面走。

    十二御窑被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在里面,外面修建了几间宽敞的房屋,供匠人上釉和绘彩,再往外面走,便是两间供人歇息的房间。

    南书燕刚进门,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待看清南书燕的打扮,突然站住道:“姑娘,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南书燕直接走进去道:“如今我是制瓷匠人,难不成还穿着澜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