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夺锦从武场回来,即便是在凉风如许的三月也还是出了一身汗。

    他解开衣襟领扣打算沐浴,手指忽然顿了顿。

    他想起陆鸣焕同他提了几次的阿镜,便朝旁边吩咐道:“去把阿镜叫过来。”

    “是。”

    热水在桶中早已备好,黎夺锦洗好后,闭目靠在桶沿休憩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外面有轻巧的脚步声,且在房中溜溜达达地到处走着,便从桶中站了起来。

    会这样走路的人,全天下大约也就一个阿镜了。

    黎夺锦嘴角含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擦拭过后披上新衣。

    他一边系着腰间垂绦,一边从里间走出来,长发湿着,只擦了个半干,披散下来垂在腰间,衣衫的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精壮胸膛。

    他散漫一眼朝屋厅正中瞥去,去找那个他叫过来的人,眼尾被热水蒸气润出来浅浅的色泽,让底下那颗泪痣更加明显。

    这一眼,黎夺锦的目光忽然停在那里。

    他凝滞了一会儿,接着大步走过去,十分不能理解地看着眼前的阿镜:“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镜左手抱着一个大瓷瓶,右手托着一个琉璃盘,艰难地以腰肢后仰的姿势固定着这两个东西。

    那个大瓷瓶有半人高,她扶着一动也不敢动,稍微挪动一下,就有摔下来的风险。

    阿镜转眸看他,眨了眨眼:“想吃核桃。”

    黎夺锦轻轻一瞥,旁边的楠木架上摆着一碟新鲜核桃。

    他脸色有些黑,几乎能想象出来在他洗完穿衣的时候,阿镜在外面是怎么踮脚去够核桃,然后碰倒了一旁的大瓷瓶,慌乱躲避的时候又蹭到了桌上的琉璃盘……

    一碟核桃几个钱,这些瓷瓶琉璃盘可都是已故名画师的珍稀作品。

    好在阿镜还算乖巧,懂得起码不能让它们就地摔碎,还算用尽全力在护着。

    黎夺锦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觉得欣慰。

    阿镜手臂纤细,他只好上前帮忙,替她扶住瓷瓶,又从她快要酸软的另一只手上接过琉璃盘。

    阿镜终于变得轻松了,赶紧踮脚,勾下了之前没勾到的那盘核桃,敲开一颗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