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许家人欢欢喜喜地送走了裴云桓,许蘅衣却唉声叹气地拿起了针线。

    之后十来天的时间里,许蘅衣以忙女红绣香囊为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安心待嫁的乖巧模样,感动得爹娘兄嫂们忙活起婚事来更得劲了。

    不过那群侄子们却觉得这样的姑姑无趣得很,冒着被家法的风险逃了西席先生的课,溜到许蘅衣的小院,像一群麻雀似的,围着正艰难地穿针走线的许蘅衣身边,叽叽喳喳起来。

    “姑姑,如意赌坊开啦,咱们去玩吧!”

    “哟,赌坊老板从京城还愿回来了?那我还是别出现在他面前坏他财运了,省得他埋怨京城的菩萨不灵验。”

    “姑姑,娉婷坊新到了一批男歌伎,听说是从般它国来的,咱们去看看吧!”

    “那两个字念‘槃陀’。槃陀国虽地小人少,但男男女女都好看得跟妖精似的。唉,看得着吃不着,算了,还是不去看了,免得徒增烦恼。”

    “姑姑,揽月楼的瑟瑟姑娘被一个外地的富少赎了身,今日就要从良嫁人了,咱们去瞧热闹吧!”

    “再过几日你们姑姑我也要嫁人了,若是我看着新嫁娘触景生情感同身受泪洒当场,搅了人家的喜事可不好,不去不去。”

    “姑姑,芳草居的赵掌柜终于排新戏了,是一出有不少打仗场面的大戏,咱们去瞅瞅吧!”

    “你们小小年纪的,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乖,去拿几把笤帚,自己在院子里打仗玩啊。”

    “姑姑,咱家钱庄要派人去京城查账,去京城必须要经过虞川,未来姑父就在虞川县衙里,咱们……”

    在侄子们锲而不舍的热情相邀下,许蘅衣缝歪了好几十针。看着惨不忍睹的绣品,许蘅衣顿时来了脾气,手里的绣花针几乎戳到了侄子们的鼻尖:“你们几个别总想着出门玩!给我好好在家念书,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给自己爹娘长脸才是正经事!晓春知夏,送少爷们回前院上课去。”

    晓春和知夏两个人又是哄又是劝的,好不容易才把垮着脸的几位少爷一个不少地送回了学堂,一回小院,就瞧见许蘅衣把针线扔的满地都是,自己则仰面闭眼倒在海棠树下,摊成了个死气沉沉的“大”字,但手里还攥着已经绣了一半的香囊。

    晓春和知夏见怪不怪地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边拾起地上的物什,一边用美食诱惑道:“今早采买送了一条新鲜的鳜鱼,姑娘是想吃红烧还是清蒸,或者糖醋?”

    “对了,我跟新来的厨子学了一道新菜,叫糯米鸡,用荷叶包着蒸一蒸,又香糯又甜口,姑娘要不要尝尝?”

    但许蘅衣只是咽了咽口水,依旧半死不活地闭着眼,晓春和知夏又对视一眼,换了个说法。

    “孙妈妈前两日回乡下了,姑娘若是想偷偷出门尽早回来就好。香囊也做好大半了,也不差这一时。”

    “姑娘之前不是想去庙里拜拜吗?明天是初一,四夫人定要去云居寺进香,姑娘正好可以跟着一同去。”

    “云居寺的山桃此时开得正好,去那儿赏赏花也不错。”

    “对了,云居寺的素斋也是咱们淮陵的一绝……”

    许蘅衣突然睁开眼,看着繁茂的海棠枝叶间漏出的些许天色,开口问道:“晓春,昨夜你的捕快小哥哥来找你,有提到城里发生什么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