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棠这回笑得倒是舒心了:“不回来怎么能更加确信他还活着?他们越这样警惕我又拿我没办法还要哄着我,就越证明他还活着,且无法被他们掌握。”

    虽然是一种阴郁挣扎里透出的舒心,但这种舒心是发自肺腑的。

    白学着她叹气:“下辈子投胎到普通人家吧,跟姐姐一道浪迹江湖去!”

    “好呀。”岳棠笑起来,“不过那样,就遇不到他了吧。”她看向窗外,仿佛看向兰溪的霜雪,“人生果然——得失相伴,福祸相遥”

    回京月余,在新宅邸里接待了一拨又一拨前来道贺的大官员,收礼收得宅子里的珍宝阁都堆不下,又被邀请至一个又一个的宴席,岳棠整日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带着白老白有时还有寒潭一起恣意纵情在京城各大销金窟,大有就这样来玩闹下去的意思,引得在京官员中不满意者上表弹劾,奈何圣上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有大功之臣,玩乐一下罢了”就给打发了。

    岳棠也只是偶尔上朝,对于岳柏的催责当没听见,圣上仍然没有异议,还时不时地命她入宫伴驾,却也只是些赏花品茗比武鉴宝之类的闲事,还与圣上一起欣赏挑选新晋入宫的面首们,又被圣上推荐了不少世家子弟作为男妾备选,君臣相谈甚欢,时不时笑成一片,引得其他官员纷纷羡嫉丛生。

    岳棠无疑是如今圣上眼前最大的红人,所有人都认为她前途不可限量,尤其她是个女子,所有人都猜测圣上是想大力提拔女子为官所以对岳棠的赏赐厚之又厚,重之又重,还为她开坐拥男妾之先河,冒下之大不韪。

    岳棠每都在笑,眉梢眼角都带着志得意满与高傲跋扈,挥金如土的时刻更是从不停歇。只有白知道,每到深夜,丫鬟仆役都退至屋外之后,岳棠会一个人望着窗外失神,她总要静静地望着外面很久很久才会去睡,然而又会很久很久睡不着。隔几寒潭就会从在深夜从窗外跃进来,那时候岳棠失神的双眼里才有了些神采,但往往在听到寒潭“还是没有雪怀公子的消息”之后又陷入失神。

    雪怀为岳棠腌的梅、酿的酒、准备的其他吃食,岳棠都吃得很慢,很慢。可能隔几或者半个月才让白拿出来一次,一次只拿出来一点点,一边不许白偷吃,一边又让白陪自己喝两杯。老白多半会在此时守在附近,不过偶尔也会跟她们一起喝一杯。三人并不多言什么,却会在偶然起的只有他们才懂的事情笑出声来,就近服侍的丫鬟仆役听不太懂却也无人敢问。

    大年三十那,岳府来人请岳棠回府一同吃年夜饭,岳棠拒绝,同时派人去邀请岳柏来守岁,她知道岳柏如此板正的人肯定是要陪着岳荣吃年夜饭的。府中的丫鬟仆役大多被岳棠放出府去与家人团聚,留守的一些人也被她打发去吃灶,守在她附近的只有两三个听候吩咐的,还依照她的吩咐站得远远的。

    岳柏来得很早,按时辰推算可能刚吃过饭就从府里出来了,倒令岳棠大感意外。岳柏来了也不多什么,给岳棠带了厚礼,府里还留守的丫鬟仆役都给了赏,连老白白都送了礼物,规格还略高于其他丫鬟仆役,但仍然不问他们的来处与经历。之后便走到在庭院里荡秋千的岳棠身边,坐在她近处的竹凳上,跟她一起看着庭中落雪,飘飘洒洒,似乎没个尽头。

    岳柏陪着岳棠看了一阵,道:“年后我就回西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