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宁静,落雪消停,有镰刀月影悬挂天际,雪地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断水崖下知客亭中,玉漱看到白日进入门里的疯癫老者此时拽着倪金金一路走过,只打了个招呼便匆匆下山。

    来往的客人多了去,玉漱没收到什么指令,对于离去的二人不会过多观注。

    二人一路走至山下,林地龙捂着嘴咳出一口黑血,血顺着枯瘦的手指缝滴落在雪地上,一丝丝黑气冒起,颇为恐怖。

    倪金金带着哭腔“师父,为何急切离开,钟掌门不救您么我自去求他们,我与谢玄的交情甚好”

    老头摇头惨笑,“你可知,答应他们施救要付出什么代价”

    倪金金难受的站在当场,头上短碎的黑发被风吹动,如劲草毅力难倒,“多少代价也得付啊,您性命要紧,难道还在乎身外之物”

    老头服下一粒丹药,深呼了口气,召出一台土黄色黑纹石板,其上雕有一头巨大蝇虫,老头拉着倪金金跳降上去,一路朝槐山北麓疾驰飞去。

    别看那石板卖相不好,却是实实在在的二阶极品飞行灵器玄蝇台,老头一边驾驭一边朝后观察,总觉得有人跟踪,又看不见半分人影。

    跑离三十里后,才专心驾驭灵器,边对倪金金道“难道为师这半只脚踏入棺材板儿的人,是怕弃去区区外物实是钟姓小儿贪婪狠毒,要种魂印誓咒于我,供其驱使一生。”

    听得此言,倪金金双目一怔,之后最先想到的却不是赤龙门欺人,而是他虽修为不高,但也看出自己这师父寿元将尽,即便脱离邪煞害体之境,也恐时日无多,那钟掌门既要自己家师父为其效命,是否意味着师父寿元还很长

    想及此,倪金金刚要问些什么,突然闭嘴吃惊,他知道了,师父要走的路怕不是什么正路。

    沉默良久,倪金金复杂神色看着专心驾驭灵器的林地龙,忽然自林地龙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哼哼,精精儿,你已猜到为师要做什么了罢”

    倪金金不敢开口,他今日见到师父本是激动欣喜的心情自这一刻开始冰凉,他觉得自己突然看不透这个师父了,好陌生。

    以前自己小的时候,这个师父和蔼可亲,与人为善,怎么十来年不见,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

    更或者,这老头今日表现出来的种种神态,才是他本身的样子,往前二十多年自收养自己那一刻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师父,你要夺舍”

    问出的这句话带着颤抖之音,倪金金自小受的那些为人处事之道虽非儒腐善行,却也绝不是夺舍寄生这种邪路。

    老头佝偻驾驭灵器,眼神愈发平静淡漠,倪金金再问“师父,夺舍条件严苛,稍有差池也是不行的,你”

    “无需多言,你只需记得,为师不会害你。其余事,莫再聒噪。”林地龙颇显烦躁,令他心神不宁的始终是后方。

    自出了赤龙殿,他便一刻也没有忘记钟紫言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原本两方并无仇怨,为何好似早前交恶一般,他怎么也想不通。

    倪金金不再开口,一路随着林地龙飞向空闻寺院方向,就在他以为师父要带他回寺院时,却见林地龙半道转去另一座无名小丘林内,穿过各种杂草高林,就看到了林地龙当下的藏身之地。

    是一处矮小的山洞,外面设有简易的遮掩法阵,内部空间狭小冰冷,除了一方寒冰棺椁,只余崭新的大圆木墩位居洞内中央,上铺一片草席,荒败落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