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他解决了障碍。炼金魔药远胜凡物,且效果日新月异……穆尔顿一路都在警戒是否有人关注,大意之下,差点也被雾气吞噬。神职者们治不好他的烧伤,但诸神——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圣灵——赐予了凡人神恩。这教哪怕是穆尔顿这种趋利之徒,也难免对其心怀感激。不然在翻过这面栅栏前,恐怕我还得先翻开自己的棺材盖。

    然而神恩不是免费的。穆尔顿购买的酸液魔药涨了价,他现在觉得炼金术士也往他们的产品里添加神恩。寻常汁液可没法伤人……教派之前不还说神恩是最稀罕的魔药?他考虑神恩的来源,忽然发觉神父有可能偷偷私藏。换做是我,我就会那么做的。

    只不过,圣灵教派的人也清楚他的德行。卡茨·萨提斯不知他的身份,才会称穆尔顿为“大人”。实际上,别说能接触神恩的神父,就连卡茨本人的价值都远胜于他。人有各自的行当。穆尔顿没想过为一份工作掉脑袋,大不了另寻活计。卡茨·萨提斯这种占星师才例外。

    街头没有巡游骑士的影子,穆尔顿暗自庆幸,赶紧融入人群。守法公民不会从侦测站的后墙翻出来,撞上巡游骑士可大不妙。在白天的四叶城,魔法不如灵敏的身手好用,藏头露尾反而更受注意。他迅速穿过松比格勒大道,绕着赫克里街走了一圈,通过东边的小道钻进了一家香水铺。

    店铺位于两栋石头小楼间,左边的裁缝铺门可罗雀,右边则是家生意兴隆的妓院。香水铺没有牌子,门前钉一张厚木板。穆尔顿知道,本来在木板下刻着一枚四叶草图案。对当地人来说,这就是神秘生物的揽客标志。我该劝主人换一扇门,或者干脆换地方。四叶城没那么多神秘商铺,这意味着此地大概率会有回头客。虽然身为夜莺,可穆尔顿仍然是凡人,不是神秘生物。生面孔来这里很可能被老顾客记住。

    侦测站监视神秘生物的火种,无需安排士兵盯梢,但凡人尚有空子可钻。传说在伊士曼的神秘领域宗主国“苍穹之塔”克洛伊,凡人的一举一动也会受神秘监视。占星师有远超伊士曼的炼金造物、神秘设施以及最关键的占星术,后者号称能在你动手脚前逮住你。克洛伊的主城属国“浮云之都”布鲁姆诺特,是穆尔顿这辈子也不会去的地方,大概那里才算夜莺克星。

    四叶城远没有高塔森严。伊士曼虽然也是高塔属国,但她不像其他属国一样浮在天穹,身处高塔的领空。自圣者之战结束、圣米伦德大同盟分裂后,伊士曼王国原本所属的光辉议会,将整个南境的属国划分给了高塔,换取莫里斯山脉部分的领空。

    于是,位于宾尼亚艾欧南端、与高塔相隔半块大陆的伊士曼,连带其中的凡人和神秘生物,像个不受欢迎的私生子一样被丢到占星师头上。高塔冷淡地接受了交换,并将派来驻守者视为自己的全部义务,从没想过将自家的种种设施和炼金造物与伊士曼分享。这当然不是坏事,穆尔顿计划着在夜莺这行再干上五六年呢。

    香水味钻进鼻子。他抽抽鼻子,不假思索地深吸口气,打了个喷嚏。

    ……

    “不是我想睡。”塞西莉亚坚持,“但她唱得实在无聊。”

    说实话,尤利尔也这么想。但他当时看杂志入了迷,压根没注意到悬挂的屏幕,别提歌声。他决定计划时,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炼金造物“录影”和某个歌剧演员的宣传海报,出于新奇,他用三天的工资买了两张票。而到如今,假如有办法回到观看前,学徒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把绿豆磨碎。“我看见有人在海报上留言,说猴子吹口哨都比她的高音好听。”

    “猴子大概不爱听这话。”

    “假如猴子能听懂,恐怕我会带你去看它的表演,而不是什么见鬼的剧院之花。但我没逼你听完整场。还头疼么?”尤利尔递给她一条湿毛巾。

    她立刻接过。“我只是看你在为门票钱硬撑,才多坐了一会儿。”

    “我硬撑?我?”尤利尔扭头和塞西莉亚对视,但最终转回来,继续对付豆子。“这么说不准确。我当然管得住自己的耳朵。至于浪费门票——就结果而言,你睡着了,我反而精神得很。说到底,真有必要在些事分个高下吗?”他耸耸肩。“嘴硬太没意思,塞西拉。而且你的脸和额头红得厉害。”

    “一会儿我还可能流鼻血,那样就更红了。你有什么新颖恰当的形容词吗?”但她没打算欣赏。女侍者猛抽了一下鼻子,丢开毛巾。她快步朝卧室走去。

    尤利尔立刻意识到她生气了。然而男女有别,他不敢追进屋。“你的药还没喝……?”

    “拜托,尤利尔!我只是有点中暑。如果你硬要我喝,就给我调成栗子味的。”

    “除了栗子,我再没见过栗子味的任何东西。”

    “这不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