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蓉撩帘匆匆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的惨景,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谷雨盯着她:“昨晚的爆炸想必你也听到了?”

    杨-佳蓉不知他想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昨晚震得天摇地动,火光冲天,大半个京城或许都听到了。”

    谷雨语音低沉道:“是赵银环做的。”

    “不可能!”杨-佳蓉惊得脸色惨白,断然否决。她自得知赵银环被捕入狱后,一时难过、委屈、愤怒齐齐涌上心头,待情绪过后留在心中的却是重重疑问。赵银环在她面前一向积极热情,志向高远,立志朝堂之上建功立业,怎得一夜之间变成了杀人越货的江湖大盗,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相信,但她知道以父亲及顺天府的身份,绝不会联手诓骗自己。

    今晨杨志皋匆匆上朝后,她寻了个空隙甩脱侍女径向顺天府而来,便是想与赵银环当面对质问个明白。但走到门前才想起,她一介女流又能以何身份进入顺天府呢,心思电转之际忽地想起官府之中唯一的“熟人”。

    听到谷雨的话杨-佳蓉本能地予以否认,谷雨道:“昨夜赵银环的手下突袭官府,制造爆炸,趁混乱之机将人劫走,案发之时我便在现场。”他猛地撕开衣服,转过身来露出后背:“拜他所赐,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险些丧了命!”

    杨-佳蓉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又惊又怕,双手紧紧地捂着嘴拼命摇头,谷雨拉下衣服,盯着她:“在京城中肆无忌惮挑战官府,戕害官差,赵银环身份绝不止一个小小书生,商贾之子这么简单。”他趋前一步,压迫感让杨-佳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胆怯地看向对面的男子,谷雨面沉似水,一字一顿道:“赵银环猖狂妄为,挑战国家律法底限,罪不容诛!你身为阁老之女,更不应与其沆瀣一气,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杨-佳蓉眼角泪光隐现,拼命摇着头,有谷雨这个当事人现身说法,她心中仅存的侥幸也被打击得粉碎,脑海中那个阳光开朗的身影轰然倒塌。泪水涟涟自腮边滑落,四名轿夫互相看了看,一拥而上挤到杨-佳蓉身前,谷雨横眉立目地看着对方,厉声喝道:“干什么,阻扰办案,与案犯同罪,信不信我将尔等下狱!”

    为首的那人冷笑道:“小的是杨府的人,只要官爷敢抓,我便随你走,就是不知阁老那里官爷好不好交待?”

    谷雨皱起了眉,目光绕过四人看向后方的杨-佳蓉,杨-佳蓉躲避开他的视线,正在这时,巷口忽地传来一声喊:“小姐在这里!”

    杨-佳蓉霍然回头,只见十余人自远处匆匆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母亲的贴身婢女杨玲。昨日她得杨志皋的吩咐顶替春桃代为照顾杨-佳蓉,与其说照顾不如说监视,杨志皋生怕闺女心情激荡之下做出不智之举,只好派杨玲贴身照顾,顺便将她的一举一动报给杨志皋夫妇知晓。今日清晨杨-佳蓉趁杨玲给母亲请安的功夫跑了出来,但杨玲主理府内事务,沉稳持重,早已预留了眼线。那边厢杨-佳蓉甫一出府,这边便有人将消息通报给他。

    老妇人听后急得捶胸顿足,杨玲先安抚住主母,尔后领了人循着杨-佳蓉的踪迹而来。

    杨-佳蓉暗暗叫苦,再想逃跑已是来不及了,谷雨观察着她的脸色,忽道:“让我去找赵银环,或许能劝得他回头,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杨-佳蓉看看后方的杨玲,再看看面前的谷雨,忽然顿了顿足分开轿夫,站到谷雨面前:“银环很少说起家中的事情,言及父母家庭往往一带而过,不过两个月前龙江先生在国子监讲学,京城各处学子慕名前往,结束时忽然狂风大作天降大雪,我与银环为暂避风雪躲入一家酒楼,小二将他认了出来,银环不得已才承认那是赵家的产业,那酒楼我记得名字,唤作醉仙楼。”

    说到此处杨玲已领着人赶到近处,她约莫四十岁的年纪,腮骨横突,眉低压眼,一看便知是精明人。杨-佳蓉从洁白的手腕上解下一串镶着白玉的手链塞到谷雨手中,急声道:“这手链是他送与我的,你拿他一看便知。我的银环绝不是十恶不赦的盗贼,将他安全带回来。小谷捕快,拜托你了。”

    杨玲一个箭步窜了上来,横在谷雨与杨-佳蓉之间,眯着眼睛看了看谷雨:“这位小官爷,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背过手:“我叫谷雨。”

    “小谷捕头不像是多事之人,”杨玲似笑非笑地道:“公事理应由顺天府向内阁告请,阁老统领百官,自会给顺天府答复。若是私事需要杨家襄助,与我说便成,小姐尚未出阁,光天化日之下攀谈终归不妥,小谷捕头我可说明白了?”

    谷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白了。”

    杨玲转回身:“小姐,老夫人知道你不告出府,忧心得很,咱们回吧。”

    伸手搀向杨-佳蓉,杨-佳蓉恼怒地将她的手甩开:“我自己会走!”看了谷雨一眼,钻入了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