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头和何姐跟在两人身后,神色却不如两人放松。

    吴海潮领着几人从顺天府的角门走了进去,吴海潮不忘叮嘱道:“进了这个门,可就得小心谨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动的东西未经允许也不得擅动。”

    关老头哼道:“京城之中哪个衙门不比你这顺天府大,穷讲究。”

    吴海潮苦笑道:“老爷子,你现在不是官儿了,若不是我师傅发话,我可不敢带你们进来,还是小心为妙。”

    蛊毒案平息后,事后盘点无论是死伤还是财产损失不亚于一场战争带来的危害,皇帝大为震怒亲自追责,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巡捕营三衙门的一把手因为处置不当,导致京城骚乱扩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永吉罚俸半年,薛仁泰官降半职,任忠贤则回家听参,以他在混乱中的表现恐怕会有牢狱之灾,等待着他的最好结局便是削职为民。

    王立琦作为此案首恶,因不满朝廷纲领聚众作乱罪名论处,祸延妻小,等待秋后问斩。

    真正的罪魁祸首无人知晓,两位皇子的纷争突然诡异地消停了下去,坊间偶有谣言过不了多少日子也会迅速终止。

    关老头沉着脸还待要说,何姐打断他:“孩子,别理他,他那是紧张的。”

    关老头被戳中心事,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吴海潮道:“再往前走便是值房了,谷雨迟迟未醒,咱们轻着些,莫要惊扰了他。”

    值房中,夏姜将手巾的水拧干净展开,在谷雨赤裸的胸膛上轻轻擦拭着,也许是受伤过重,也许是不愿面对这世间的丑陋,他还未醒来,王广和会同东壁堂有名的郎中多番诊治,也看不出端倪。

    夏姜每隔两日便会来一趟顺天府,除了根据他的反应熬制汤药之外,便是给他擦洗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她由青涩生疏变得熟练,等到轻微伤口开始结痂之时,她已能坦然直视对方的身体了。

    在她每次到来时,董心五总会寻个借口远远避开,让两个年轻人有一段独处的时光,这一次却有意外,夏姜喊住了董心五:“董伯伯,若是他终生不醒,你打算怎么办?”

    董心五停下脚步,他的呼吸声骤然加重,胸前有了明显的起伏,良久后才道:“接到家里养着,谁让我是这个臭小子的师傅呢,你呢?”

    他将问题还了回来,夏姜摇摇头:“我会嫁人,会生子,过自己的日子,在以后的生活中抹除他的存在。”

    董心五抿紧了嘴唇,夏姜的率直让他很意外,也让他不舒服,但他有什么权力要求对方也能对谷雨不离不弃呢,夏姜从怀中掏出那个干瘪的脂粉盒子轻轻摩挲着,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她的声音很轻:“听到了吗,你若是再不醒,我就真的要走了。”

    董心五鼻头一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他快步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谷雨与夏姜两人,四周静悄悄的,门外脚步声起,季安一个箭步迈了进来:“谷雨!”

    何姐赶紧拦道:“小妮子,不听话。”

    夏姜将那脂粉盒子塞入怀中转过身来,季安雀跃着投入她的怀中,探头向床上的谷雨看去:“谷雨怎么了?”

    夏姜在她的小脑瓜上轻轻拍了一记:“要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