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太好了,三叔他没事了!”

    此刻的床榻前已围满了人,离我最近的便是穆芸与李媛儿,接着又是青萝以及府中的众丫鬟,而外围的陈伯旁边还站着一名老者,他头顶黑色圆边帽,留着一拙花白的胡子,边提起一个木制箱子挎在身上,边向我微微点头。

    看样子,多半是府里请来的郎中。

    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个人,下意识便往外又看了看……

    果然,只见厢房的最外围,那临近门口处,阮凌正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她不可能不知道此刻的我已经醒来,但依旧背对着我不说话,却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见我起身就要坐起来,穆芸连忙摁住了我脑门上被浸湿又要滑落的手帕,声音显的极其轻柔:“好好躺着不要动……你昨日傍晚跳进荷塘后,一直昏迷到现在,这会儿还发着热呢。”

    我就这么被穆芸的手给挡住了视线,整个人有气无力,只觉得连张嘴都累的慌:“……外面下没下雨……打雷了没有?”

    听完,穆芸终于拿开了摁在我额头上的手,却是深深的闭眼,又深深吸气,焦虑的神态就这么涌现而出。

    她又用手背紧摁在自己的额头上,停顿了许久,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郎中打扮的老者身上,甚至已不再顾忌醒来的我:“……李老,您可都听到了,他最近性情反常不说,还总说一些奇怪的话,甚至还向陈伯问了许多关于他之前的事情……您确定他……他的脑袋当真没有被烧坏?”

    那名被称作李老的老者倒没显的有什么顾忌,很是坦白的向穆芸拱了拱手道:“回大少奶奶,老朽通过把脉,仅能断定三少爷乃内火攻心,风寒侵体……内火也便是心疾,俗称忧怒,心病还需心药医……而风寒侵体想来便是那投塘所致……至于三少爷这神志,请恕老朽不敢妄言。”

    因为我的醒来,房间里的氛围原本已多了几分喜悦,却又因穆芸与李老的对话,很快又显的凝重起来。

    沉默中,金屏灯的油芯散发着着橘黄色的光芒,不仅晃动着众人的身影,也晃出了每个人脸上的疲倦与憔悴。

    “……问你个话真够费劲,到底下没下雨啊……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外面黑乎乎的……”

    穆芸咬着嘴唇不说话,倒是站在外围的陈伯连忙躬身接过了我的话头:“禀三少爷,此刻已是寅时,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至于那外面,目前还是皓月当空,暂,暂未下雨。”

    “三天了,还不下雨……那边说不定今天就得给我火化了。”在众人愈加困惑又诧异的目光下,我重重闭眼,接着便扯下额头上的手帕一把甩了出去:“都走吧,我很烦。”

    穆芸很快便将我的胳膊塞进了丝衾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清风,我昨日在明月塔已说的很清楚……所有的事情,我皆会为你揽下,你能否告诉我,你究竟还在为何事而怒?又在为何事而忧……”

    “行了大嫂,您出去吧行嘛。”

    “可李老方才已几番叮嘱,心疾万不可久拖,否则必……”

    我顿时瞪着眼睛坐了起来:“我都说了让你出去,你听不懂吗……全都给我出去,我很烦啊很烦!!”

    我的声音很大,而当着众人的面,穆芸则被我吼的很是难堪,她再次紧咬起嘴唇,脸色竟渐渐显的苍白,随即便仰头避开了我的视线,再不发声。

    我又瞥了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的李媛儿与青萝,干脆用丝衾蒙住脑袋躺了下来,选择了背对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