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米格尔后,林海对陈、张两个跟班道:“怎么样?方才说的这些带不带劲?”

    张勇微微点头,脸上仍是古井不波,陈耀祖却握着拳头道:“大哥,能不能别拿我当账房了。”

    林海笑道:“你小子除了会算账还会干什么?吃喝嫖赌?”

    陈耀祖一脸傲娇:“何止是吃喝嫖赌,我还要杀人放火,像歪嘴他们那样,当一个真正的海盗。”

    林海一脚踹向他的屁股:“你以为老子是海盗头子吗?”

    陈耀祖揉着屁股道:“大哥,别不承认,我方才听得真真切切。到时候你给我一条船,我帮伱打红毛,唉哟……你还踢,很痛的啊!”

    当天下午,博望号停靠在沥海所附近的港口。吴孟仁依约在沥海所等着,除了二百担上好的七里丝,他还带来了六个伙长。

    其中有一对阮姓父子,据说父亲三十年前参加过抗日援朝,在邓子龙的水军中担任伙长,亲身经历了露梁海战。此人不仅熟悉到登州的针路,而且跑过朝鲜到日本的航线,是吴孟仁特意为林海找来的。

    林海大喜过望,谁要再说仁五爷不靠谱,他都想锤爆这人的狗头。仁五爷竟连熟悉朝日航线的伙长都给他找到了,这在浙江可不多见。

    他把老阮叫到一边,亲执其手道:“阮老爹,你老是个老英雄啊!邓老将军为国捐躯,林某素来最为崇敬,决不能亏待了老将军的旧部。这样罢,阮老爹和令郎都拿三倍工钱,以表示林某的一点敬意,不过不要告诉其他伙长。”

    老阮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他是会稽县人士,深知山阴吴家的势力。既然仁五爷都对林海客客气气,这位船东的来头自然不小,想不到竟能如此推重他这么个老伙长。

    他们这些伙长都是底层人民出身,虽然在船上是劳心者,但大多都是目不识丁之辈,针路口诀都是靠师徒父子口口相传。再加上一条远洋船至少要配备三四个伙长,所以他们这些人也就比普通水手略强,在船东眼里往往仍是低贱之辈。

    水师伙长大多是征召义民,说白了就是临时工,老阮在抗日援朝后就留在了朝鲜,在高丽棒子的商船上讨生活,年老体衰后才回到老家。他这次愿意跑远路,主要是为了带带刚出道的儿子,把家传的吃饭本事传承下去。

    老阮是个实在人,又想给儿子找个长久效力的好东家,闻言连声道:“东家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我儿还是头回跑北洋,东家给口饭吃就行了。”

    林海大气地一挥手:“我这人从来说一不二,就这么定了。令郎的工钱回头也一并给你老,你老可千万莫要说漏嘴了,免得其他伙长不快。”

    老阮感激涕零道:“东家放心,我连我儿都不会说,这钱老汉留着给他娶媳妇。”

    林海带着六个伙长和二百担七里丝回到博望号,吩咐立马开船去崇明。米格尔那十几个老外呆在炮甲板前端,这里位于前甲板之下,除了侧舷炮就是悬着的吊床,无论上货还是卸货都不会经过这里。

    博望号离开沥海所后,林海把米格尔叫到货舱,指着一箱箱洁白如雪的生丝道:“侯爷请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七里丝?”

    二百担生丝足足有两万斤,米格尔一箱一箱地仔细查看,激动道:“这些生丝比濠镜的七里丝质地更好。”

    林海笑道:“那是因为濠镜的七里丝大多不够正宗,严格来说,最正宗的七里丝都是产自湖州府南浔镇七里村,大明皇帝的龙袍就是用这种生丝织成的。如果把标准稍微放宽点,那么凡是南浔镇出产的优质生丝就都可以叫七里丝。”

    米格尔恍然道:“莫非濠镜的七里丝根本不是南浔镇出产的?”

    <divclass="contentadv">林海摇头道:“大多数不是,实际上濠镜的七里丝只能叫湖丝,也就是湖州府出产的生丝。虽然比不上南浔七里丝这么极品,但也是江南一等一的好生丝。”